在場之人,上至人間主宰夏履癸,下至執掌朝綱的文武百官,沒有一個是蠢人。或許他們當中也就夏履癸一個人對戰事稍有了解,可經虞青梧這麼一提點,當即明白過來。
從地理位置上來看,處於東邊的九夷部落比青州距離兗州更近,也就意味着九夷方面出兵是最爲快捷方便的;而從政治外交來看,青州與兗州同爲九州,而且彼此毗鄰,關係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若由青州出兵,難免有些難堪。反觀九夷則就不一樣,它並非大夏疆土,只是大夏的附庸而已,而且以前還差點將大夏推翻,而今雖說臣服,但誰也保不準它到底有沒有異心,由它出兵攻打似要叛變的兗州,既可以消耗兗州實力,又能試探出九夷到底有沒有異心。
此事無論成敗,於大夏都無任何損失!
“爾等以爲如何?”夏履癸眼眸中閃過一道喜色,對虞青梧的意見相當贊同,可表面上卻還是冷這張臉向諸位大臣詢問。
“扶搖王高見,臣等贊同!”
對於虞青梧這一石二鳥之計,在場衆人沒有一個持反對意見,一些大臣不由得心想:這虞青梧年紀輕輕便能將天下大勢看得如此透徹,在調兵遣將方面,更是遠勝我們這些在位多年的人精,或許他真是上天派來接替老太師繼續守衛大夏的天人!
他們會這麼想不奇怪,蓋因太師尨燾實在是年事已高,算起來已經過一百五十歲了,縱使他武功超絕,可畢竟不是仙道中人,怕是沒幾年活頭了。一個大國最重要的不是當代人有多強,而是在新老交替之際,新人有沒有能力接過老人的重擔!尨燾這個老人再強也強不了幾年,若沒有一個人接過他身上的膽子,那要不了多久,偌大的大夏怕是要分崩離析。
君不見,尨燾還未死,兗州就拒絕納貢意圖謀反,等尨燾真的死了,還不天下大亂,羣雄逐鹿?在這個節骨眼上,虞青梧的出現讓他們看到了一些光明,原本一直對夏履癸如此提拔虞青梧而佈滿的大臣們,此時也不由得暗歎還是人皇陛下高瞻遠矚。
當然,他虞青梧有沒有能力接下老太師的重擔,不可能僅憑這區區幾句話,兗州之事或許對於虞青梧而言,就是一塊試練板。贏了,他便在衆人心裡是尨燾第二;輸了,尨燾的繼承人怕是要重新尋找了。
“好!”
夏履癸噌地起身,對着虞青梧高聲道:“扶搖王聽令!”
“臣下在!”虞青梧單膝跪地,抱拳執禮。
“孤特封你爲九夷特使,執孤之手諭,令九夷出兵十萬劍指兗州。在此過程中,一切事宜你均有先斬後奏的權利!”夏履癸高聲下達命令,而後揮了揮手:“事態緊急,不日出發,退朝!”話落,與妺喜攜手離去。
“恭送陛下!”羣臣齊聲道,待得夏履癸離開後,一直跪着的衆人這才起身。身爲太傅的淮堅苦笑一聲,對着虞青梧說道:“殿下高見,讓老夫慚愧不已啊!”
“兗州之事,就仰仗殿下了!”終古也說道。
虞青梧擺擺手,淡笑道:“兩位大人言重了。”見其餘人還有想要上前或阿諛奉承或叮囑的意思,他抱了抱拳,道:“事態緊急,小王尚有一些事宜需要處理,不便久留,小王不在帝都的這段時間,朝中之事還望諸位大人多多費心,告辭!”說完,大步向殿外行去。
“殿下慢走!”羣臣紛紛對着虞青梧的背影說道,而後也各自散去。
臨出皇宮時,一位內官追上了虞青梧,將一卷手諭遞給他後才走。這手諭不是他物,正是調遣九夷的命令,裡面也清楚記載在這件事上,虞青梧有全權做主,甚至是先斬後奏的權利。
先斬後奏這權利可不是隨便一個出征之將能擁有的,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若是因爲不受君命自作主張而出了差錯,那就得爲自己的決定而付出代價。可先斬後奏就不一樣了,這意味着無論虞青梧的決定是對是錯,事後他都沒有爲此負責任的義務。在以往,擁有出征時先斬後奏權利的,也唯有尨燾一人而已。
回到王府後,讓虞青梧沒想到的是在傾宮瑤臺監工的大牛居然回來了。此時的大牛光着膀子穿戴了幾片鐵塊,美名其曰戰甲。實際上整個算起來,也就兩肩各一塊,然後胸口一塊護心鏡,三塊鐵片用鐵絲鑲嵌連接。
天威軍和黑木軍不少跟他混熟了的人都調侃他有暴露癖,有好好的戰甲不穿,偏要自己改成這東缺一塊西缺一塊的鏤空式戰甲。然而我們的大牛卻是據理力爭道:你們懂個毛毛,俺有一身腱子肉何必藏着掖着,倒不如大方的露出來便宜那些有歪心思的姑娘、少婦們,保不準她們就因此對俺生出情愫,甘願獻身,那樣俺不就可以省下去紅粉閣的錢了嗎?
大牛的這歪道理是不敢跟虞青梧說的,而虞青梧在看到大牛這般新穎前衛的戰甲時,臉上肌肉不由得一顫,隨後說道:“你不是在傾宮瑤臺監工麼,這會兒怎麼回來了?”
大牛搓了搓雙手,嘿嘿笑道:“師父公子,俺聽說兗州似乎想要造反,陛下這一個月到處找你呢,想必是要你領軍出征。俺想,是不是把這監工的活兒派給其他人,讓俺跟你殺到兗州去!”
他並非喜歡去打仗,而是聽說打仗敗了的一方就會成爲俘虜、奴隸,他就想着把兗州拿下,然後可勁的在兗州境內抓些胸大屁股圓的娘們兒,跟她們做一些愛做的事兒。
既可以快活,又不用花錢,比坐等那些被自己一身腱子肉迷得死去活來的娘們自己送上門來,機率可要大得多。
虞青梧就算再智多近妖,也不可能洞悉大牛心中的真實意圖,他擺擺手,一句話就打碎了大牛的美夢:“你就好好待在傾宮瑤臺監工,要是被我發現你偷懶了,直接把你送回宛丘福伯的身邊!”
“別呀!”大牛都快哭了,他最怕就是那動不動就罵人還打人的福伯了,一年前好不容易離開了那個老不死的臭老頭,就算打死他也不願再回去了。爲了讓虞青梧打消送自己回去的念頭,他把胸膛拍得梆梆響,道:“俺大牛辦事,師父公子您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話落,飛似得跑回了傾宮瑤臺的建造地址。
大牛沒走多久,虞青梧便出門想要去紅粉閣見見嵐馨,因爲自那一晚二人真正發生了關係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嵐馨。期間到了月圓之夜時,他曾去不止一次的去過紅粉閣,只是都說嵐馨外出辦事未歸。
誰曾想他還沒出門,就看到金不愁和紀成剛進門。
“你們倆怎麼來了?”無奈的虞青梧只得迴轉過身,帶着兩人往聽風閣而去。
“怎麼,位高權重就不歡迎我們倆了?”金紀二人嘿嘿笑道。及至聽風閣,三人各自坐下,遣散下人後金不愁收起一臉嬉笑,轉而嚴肅道:“從兗州出事開始,我基本上是三天兩頭的往王府跑,今日總算是逮到你回來了!”
見金不愁少有的嚴肅,虞青梧也知道可能是真的有什麼事,當即問道:“這麼急有什麼重要的事?”
金不愁吸了一口氣,心中組織了下言語,而後沉聲道:“你也知道,我們金家號稱富甲天下,做的是買賣,而最賺錢的莫過於戰爭財!”
“你的意思是?”虞青梧眉頭一皺,心中已有一些猜測。
“我說的話可能難聽了些,不過卻是事實。”金不愁掃了眼四周,確認並沒有人之後才道:“當今人皇,也就是你的義兄夏履癸這一年來加重賦稅,沉迷於酒色,引得天怒人怨,各地百姓怨聲載道,甚至不少地方已經生出異心。而兗州在這個節骨眼更是明擺着拒絕納貢,其用意不言而喻。兗州不是一般的小邦異族,它在天下諸侯中絕對可以排得上前三,若是真的謀反的話,內外受敵的大夏恐怕吃不來得兜着走,甚至不排除被推翻的可能。”
“所以金家準備出錢資助兗州?”虞青梧沉聲道。
金不愁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長老會決定,如果大夏這次奈何不得兗州,那金家就會全力資助兗州,做一比有史以來最大的生意!”
打仗表面上是靠人,實際上卻是靠錢!有錢,就能招到更多的兵力,也能保證充足的糧草,反之若沒有錢,就算人再多、戰力再強,餓個三五天,就算是百萬雄兵也會不堪一擊。
而今的大夏國庫空虛不說,天下各處也是怨聲載道,民心不固,在這個節骨眼若是遇到大的戰事,極有可能會被拖垮。金家在這個時候,自然可以選擇資助大夏或是有能力推翻大夏的小邦小國,不過若說哪個利益更大,那自然是資助他國推翻大夏要更大。
一個是護國,一個是開國,這兩者之間猶如雲泥之別。或許支持大夏會更妥當一些,畢竟大夏稱霸人間近五百年,底蘊非一般邦族可比,可在開國成功之後所獲得的巨大利益和榮譽誘惑下,金家那些長老甘願鋌而走險!
當然,前提是兗州能在這次天子震怒之下存活下來,否則一切都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