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散的陽光穿過教室窗戶,照在少女的精緻的宛如瓷娃娃的臉頰上。
她低着頭,靜靜的注視着桌面上的書籍,有些發呆。
砰——
一隻手突然從前方伸出,抽走了她面前的書籍,緊接着,一張瞪大眼睛的臉頰湊到了少女面前,“柳楠,你昨晚上沒睡好嗎?怎麼一直坐在這裡發呆?”
“啊?”
柳楠恍然驚醒,身子打直後靠,看向身前的女孩,有些失神的搖搖頭,“沒什麼,囡囡,我就是有點不舒服,有點心慌。”
“是不是感冒了?”
眼前的女孩伸出手去,觸碰了一下柳楠的額頭,又碰一下自己的,“沒發燒啊,你要去校醫院看看嗎?”
“晚點說吧,”柳楠搖搖頭,“可能是昨天晚上沒睡好,不知道爲什麼,從昨晚上開始,我就有點心慌,說不出什麼原因,就是心裡難受。”
“是不是要考試了,緊張了?”
女孩搖搖頭,思索道。
“可能是,”柳楠搖搖頭,晃晃腦袋,“我去廁所洗個臉,看看能不能清醒一點。”
“行,”女孩拿起身上的挎包,坐到了柳楠身側的位置,“你快去快回,早課馬上就開始了,雖然這個老師也不點名,但是馬上要考試了,萬一她劃重點呢?”
“好。”
柳楠有些泛白的臉頰上,浮起些許笑容,她緩緩起身,走出了教室。
這間教室就在角落裡,旁邊就是衛生間。
少女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打開水龍頭,伴隨着嘩嘩的水聲,往自己臉頰上潑了兩捧水。
冰冷的水滴短暫的喚醒了她的精神,她擡起頭,注視着鏡中的自己。
她的面色有些泛白,神色也有些睏倦,但她能感受到,自己身體沒有出什麼問題。
自從‘覺醒’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病了。
這突如其來的心慌,並不像是身體上的問題,更像是心理上的問題。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走出了衛生間。
“柳楠?可以問你兩個問題嗎?”
也就在她走出衛生間的瞬間,一個溫和的聲音就在她耳畔響起。
她擡起頭去,看向前方,不知何時,一個模樣溫和的青年佇立在了她的身前。
“何奧。”
那青年看着她,伸出手去,給她做了一個自我介紹。
“柳楠。”
柳楠下意識伸出手,和身前的青年握了個手。
她依稀覺得這個青年和青年的名字有些耳熟,但是在這突然的見面下,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好了,時間可能比較急,我直接進入正題,”何奧看着身前的少女,溫和道,“第一個問題,你父親這兩天來找過你嗎?”
“啊?”
柳楠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第二個問題,”已經從放在少女身上的標記中獲得答案的何奧繼續快速道,“你覺得你父親如果來找你的話,會住在哪兒?”
“啊?”
柳楠再次一愣,她看着何奧,這一刻突然反應過來,“您是何部?”
“嗯。”
何奧輕輕點頭,“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暫時不要告訴別人我來過。”
說話間,他轉過身,準備離開。
也就在這瞬間,柳楠快速道,“我父親沒來見過我,他如果來的話,會待在白鳥湖邊的別墅裡,我可以帶您去。”
何奧停下腳步,注視着眼前的少女,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他輕輕點頭,“好。”
然後柳楠就感覺一隻有力的手掌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提起。
呼嘯的風吹過了她的臉頰,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進入了一個悠長的巷道。
些許汽笛聲在朝日下響起,少女還未將思緒轉起,就感覺自己進入了一節老式車廂。
伴隨着車廂門關閉,列車駛入黑暗,抓住她肩膀的手鬆開,她才從暈暈乎乎的狀態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打量着周圍的場景。
她看着這老式餐車的模樣,在短暫的失神之後,才緩緩瞪大了眼睛,“這是維洛拉號?”
她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這精緻的老式列車,伸手觸摸那餐車的邊緣,“這是郝毅先生的維洛拉號?”
作爲柳正雲的女兒,她也高強度在研究院的官網上衝浪,同時偶爾也會找父親打探一下八卦。
她轉過頭來,看了一圈周圍,然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下子收回了手,有些拘謹的看向何奧,“郝毅先生也在嗎?”
那可是研究院以外的B級,據父親所說,非常的強大。
“他不在。”
何奧看了一眼少女,隨口回覆道。
在西都大學,至少在何奧所在的學院裡,柳楠算是比較出名的人。
長得好看的人,很容易就會成爲其他人的談資,更何況柳楠還自帶美少女和大小姐兩個八卦點。
再加上柳楠和何奧一個系,經常在一起上課。
即便何奧以前忙着掙錢,心思不在校園裡,也或多或少聽過柳楠的消息。
這也是他看到這個名字,能快速做出聯想的原因。
不過他以前倒是沒想過,柳楠是柳正雲的女兒。
除了偶爾在一個教室上課,他和柳楠的人生幾乎沒有交集。
唯一一次教室外的交集,應該是他第一次進入遺蹟的時候,他依稀記得柳楠似乎和他是同一批進的遺蹟。
“郝毅先生將維洛拉號借給您用了嗎?”
而聽到何奧的話,柳楠也依稀有些反應過來。
作爲柳正雲的女兒,她自然知道的八卦消息要多一點,比如風頭正盛的何部,和研究院外的B級郝毅,似乎也有比較好的私交。
“這段時間內,這車可以送我到我想的地方。”
何奧隨口應道。
‘郝毅’用維洛拉號送何奧並不是什麼‘新鮮事’,之前往日遺蹟事件裡,維洛拉號就‘送’何奧去過往日遺蹟。
“噢。”
柳楠輕輕點頭。
她看着窗外的黑暗,停頓了片刻,壓下了聲音,輕聲問道,“何部,你來找我,是因爲我父親有什麼···”
她話語還沒說完,一道道明亮的光輝就從維洛拉號的車窗外照了進來。
“到了,”
何奧扭頭看向車窗外,然後緩聲問道,“你家的別墅是哪一座?”
柳楠向着窗外望去。
此刻維洛拉號似乎正駛在湖面上,她的目光穿過湖面,迅速掃過了湖邊的一棟棟別墅。
然後她擡起手,指向視線角落裡的一棟別墅,快速說道,“就是那一棟。”
“好。”
何奧輕輕點頭。
也就在這瞬間,柳楠再次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一隻手抓住。
與此同時,列車門緩緩開啓。
下一秒,柳楠就感覺眼前的光影一花,帶着溼潤氣息的空氣拂過了她的面頰。
她周圍的視野再次恍惚了起來。
依稀間,她回過頭去,看向了身後。
那古老的列車駛在寧靜的水面上,在兩側的水面上拉起長長的傾斜的漣漪。
朝日的光輝穿過晴朗的天空,將整個水面都照耀着宛如鏡面,倒映着古老的列車和寧靜的霞光。
這似乎是一個美好的早晨。
少女注視着那列車完全駛入了虛空,感受着周圍的光影流淌,然後再次凝聚。
當她的視線完全恢復的時候,一座熟悉的大門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感覺抓住她的手掌鬆開,還未等她反應過來,站在她身旁的青年已經走到了門前,注視着那緊閉的房門。
“你平常經常回來嗎?”
何奧緩緩開口問道。
“我一般住宿舍,或者學校附近的房子,”柳楠緩緩開口,低聲道,“只有我爸來的時候,會住這裡,那時候會提前有家政團隊的人把這個房間打掃一遍,還有就是園丁會定時過來,照顧修剪房子裡的花草。”
何奧注視着那緊閉的房門,看着房門鎖上的塵埃,“這門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開過了。”
“嗯。”
柳楠輕輕點頭,微微握緊了手指。
她不知道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她心中有些緊張。
“但這房間裡有人。”
何奧注視着房門,再次開口道。
通過超憶的力量,他能明顯感知到別墅裡存在着某種思緒,而且思緒主人很強。
他擡頭看了一眼別墅的圍牆,微微側過身子,看向柳楠。
柳楠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她理解了何奧的意思,她走到了門前,手指按在指紋鎖上。
咔——
伴隨着一聲輕響,房門打開。
某種特殊而陰冷的氣息從別墅內傳遞而出。
從正門進去,別墅裡是一個小小的花園。
此刻花園裡的鮮花都在朝陽下盛開着。
何奧注視着這些鮮花,發現這些花朵都呈現對稱的形狀。
他伸手攔住了推開房門,自然就想進入房門裡的柳楠,輕聲道,“這裡面可能會很危險。”
聽到他的話,柳楠微微一愣,然後她擡起頭來,看向何奧。
她其實在學校裡聽過許多關於這位‘同學’的傳說,但是第一次真正面對面‘見到’這位同學,還是在她那一次進入遺蹟的事件中。
只是那時候,這位同學已經站在舞臺的中心,她只能遠遠的眺望對方一眼。
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她注視着何奧,緩緩開口,“我不怕危險,這裡是我家,我或許能幫到您。”
從剛剛走到這個門前,她就感覺有些緊張,就像是一塊巨石壓在了心頭,喘過不氣來。
她知道,自己應該進去,如果不進去,可能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何奧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注視着少女目光中的些許‘懇求’,收回了手,緩聲道,“注意四周。”
說罷,他在少女之前,走進了這個別墅。
微微的晨風吹過這個小小的花園,吹拂着花園裡的花朵。
這些花草的花瓣完全的對稱,它們的綠葉也完全的對稱,它們在風中搖擺,往左搖擺的幅度,與往右搖擺的幅度,都完全的相同。
柳楠注視着這些花草。
她雖然不常回家,但是這裡畢竟是她的家,她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這花園裡的一些花朵,還是她親手種下的。
但此時此刻,她卻感覺自己熟悉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
而在她的前方,何奧的腳步緩緩向前,穿過了花園,穿過了打開的玻璃門,走入了頗具設計感的內廳。
他注視着這個別墅,依稀覺得這個別墅有些熟悉,就像是他曾經在哪裡見過類似的設計。
不過白鳥湖的別墅設計都差不多,他以前在這裡蹲過通緝犯,有點熟悉感也很正常。
何奧的步伐緩緩向前,他注視着周圍的建築。
這別墅的市內設計整體呈現幾何形狀,與室外的設計語言相似。
理論上來說,這種幾何設計,很少會完全使用對稱的結構,因爲這很容易讓設計顯得死板,沒有靈性。
但是何奧入目的這所有的設計,都呈現明顯的對稱的結構。
從內飾的擺設和牆壁勾勒而出的線條來看,這棟建築的市內設計師應該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他的許多設計甚至爲了美而犧牲了居住性。
而這些怪異的對稱結構,則破壞了原本的建築美感。
“你家的內裝一直是這樣的嗎?”
何奧看着那些內飾,輕聲問道。
“好像是,”柳楠扭頭看着周圍的內飾,注視着那一個個怪異的對稱結構,“又好像有點變化。”
她搖搖頭,猶豫着說道,“我家裡,好像沒有這麼多對稱的結構。”
何奧低頭掃了一眼建築的內側,掃了一眼那些採光用的天井和窗戶。
窗外朝陽明亮,但室內的光輝卻顯得有些陰冷。
連帶着整個房間裡,都呈現出了某種規則而陰冷的色調。
何奧擡起腳步,準備繼續向前。
也就在這瞬間,他感受到了某種無形的力量正在侵入他的身軀,那力量試圖操控着他,讓他在擡起腳步的同時,另一隻腳也同時擡起。
只擡起一隻腳,是‘不對稱’的。
何奧擡起頭來,看向周圍的建築,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其實當他抵達這棟別墅的時候,心裡就有預估了,但真的見到這些,他的情緒還是難免受到了影響。
事情還是走向了他最擔心的那種情況。
他回過頭去,看向身後跟過來的柳楠。
柳楠比他弱小得多,但卻似乎並沒有受到那種力量的影響,仍舊正常的行走着。
何奧注視着有些疑惑的少女,緩緩開口問道,“這棟別墅裡,你父親最喜歡待的地方,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