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用過早飯，看着木蘭汀出門上學。而木芷岸因爲早上沒課，留在家中陪木夫人聊天。
木府門朝東，門口便是一條自南向北的小路。不過周圍都是住家的，沒有做生意的人，所以平日裡很安靜。今日卻莫名的有人聲傳來，還有雜亂的腳步聲。熱鬧得讓人有些疑惑。
坐在院子裡，大約可以聽出來，這聲音有的從南面傳過來，有的是從北邊。
木芷岸有些疑惑，就問了：“娘，這是怎麼回事？”
木夫人坐在她旁邊繡花，頭也不擡，就回答道：“約莫是下聘。”
“下聘？”
“嗯。”木夫人放下繃子，說道：“今天是六月初六，難得的好日子。不過我們邊上的人家最近可沒有說親的，而且時辰不對，不可能是迎親的。”
“那會是誰家要娶或者嫁人啊？”木芷岸有些好奇。
木夫人顯然對這種事情沒什麼興趣：“管他呢，反正不出今天，就都知道了。”
木芷岸點點頭，也知道是這個理，就不再問了，繼續看着木夫人繡花。
還沒有靜下來幾息，門房就走了進來：“夫人、大小姐，門外有客訪。”
木夫人將針別到繃子上，遞給邊上的丫環，問道：“什麼客？”
門房的臉色也有了些古怪，遲疑了一下，纔回答：“他們說，是來提親的。”
“提親？”木夫人轉頭看向同樣疑惑的木芷岸，沉思片刻後，說：“走，出去瞧瞧。”
門房看到木夫人往門口走，忙跟上，又多加了一句：“夫人，是兩幫人過來提親。”
就算木家有兩個女兒，兩幫人同時過來提親倒也奇怪。
木夫人忍不住有看了一眼木芷岸，見她聽了門房的話，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出聲問道：“芷岸，你不知道？”
木芷岸搖頭，嘴角扯出一個笑容：“娘，我怎麼可能知道。”
兩個人不由得懷疑到木蘭汀身上，可是木蘭汀的性子擺在那裡，着實不是能惹來兩撥人提親的人。甚至木夫人不只一次猜測過是不是從來都沒有適齡男子注意到木蘭汀，萬分擔心她到了年齡沒人來提親。
胡思亂想了一通，母女兩人已經走到門口。
“開門吧。”木夫人吩咐道。
“欸。”兩個門房點頭，合力將大門打開。
將外面的人晾了那麼久，木夫人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
招來一旁的小廝，木夫人吩咐他去叫呆在鋪子裡的木老爺和木大哥。
木家的門剛一開，門外的兩撥人同時放起了鞭炮。
木夫人眉心一跳，看着爲首的兩個夫人。明顯不是滬江城媒人的打扮。更何況媒人也沒有她們那種氣勢。
“木家招呼不周，不知二位是？”木夫人站在門口詢問，並沒有立刻把她們迎進門的意思。
“夫家姓成。”手裡拿着把小扇，身穿紅色旗袍，燙着捲髮的女子這樣回答。
另一邊的女子雖然被成夫人搶了話頭，也沒有動怒的意思，大方得體地回答：“夫家姓南。”
敢直接回答夫家的姓氏，而不做過多描述的人家，在滬江城不多，但是這兩位的夫家絕對有這個資格。
木夫人頓時覺得頭大，就算不想放人進去，可是木家還要在滬江城立足，就不能讓兩人在外面站着：“兩位夫人請進。後面的這些人，能不能……”
“自然是一塊進來。”成夫人率先進了木府，輕搖小扇，歪着頭看向木夫人。
南夫人跟在後面沒有說話，但是面上的意思和成夫人一模一樣。
木夫人雖然不怎麼交際，但是最起碼的對於滬江城的大家族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她深刻的知道，這兩位即使身處自己家中，她也是萬萬得罪不得的。
顯然兩人帶來的人也知道這個理，見木夫人沒有開口，就順順當當的將聘禮擡了進來，堆在院子裡。
“聽說木夫人和木老爺都是徽州人士，在門外面看不出來，一進來屋子裡一磚一瓦果然都是徽州風格。”南夫人打量了木府的構造，如是說道。
“南夫人有心了。”木夫人回道。
成夫人對於木家的瞭解沒有南夫人那麼多，兩人的對話她也插不上來，就微笑着對站在一旁的木芷岸直接說道：“這估計就是木夫人家的千金木芷岸了吧。我一看這孩子就喜歡，難怪我家浩震巴巴地非要娶她不可。”
話音一落，正在和木夫人閒聊的南夫人臉色刷得一下變掉，讓本來聽到成夫人的話就很驚訝的木夫人更是吃驚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覺得她根本不想聽到南夫人開口。可是這一切根本就不是她能阻止的了的。
南夫人小心翼翼地試探成夫人：“成夫人說的可是木家大小姐木芷岸？”
“這是自然。”成夫人回頭朝南夫人一笑，很和煦地說：“我是不會和你搶木蘭汀的，我們家有芷岸就夠啦。”
說着，還伸手摸摸木芷岸和她如出一轍的捲髮，笑着說：“芷岸啊，我可是越看你越喜歡啦。”
木芷岸一邊陪着笑，一邊暗道糟糕，她已經注意到南夫人已經徹底黑透的臉色。
南家和成家，木家一個都得罪不了。
南家是滬江城的首富。
而成家的產業雖比不上南家豐厚，但是他家有人！
而木家不過是二十幾年前才從徽州搬過來的。就算是這十幾年因爲琉璃生意日益富足，相較之成南兩家而言不過蜉蝣。
木芷岸一聽兩位夫人報出姓氏，就知道是爲誰提親的了。
成浩震！南予風！他們兩個人從來都沒有將一點風聲透露給自己，就這樣貿然上門提親！還偏偏選在在頭一天！她怎麼不知道她和他們的關係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就在木家母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幹看着成夫人和南夫人眼神上的對決之時，木老爺和木大哥終於趕到。
“成夫人、南夫人。”木老爺向兩人揖首，打量了院子裡堆滿的紅色物品，有些疑惑地看向木夫人，問道：“這是怎麼個情況？
木夫人打發小廝過去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小廝自然無法將有用的消息告訴木老爺。木老爺進屋之前，只知道成南兩家的夫人來自己家裡提親。提的是誰？他也猜不到。
“木老爺經商之能如此之高，怎麼會看不出這是在做什麼呢？當然是提親嘍！”饒是成夫人再遲鈍，從南夫人的一舉一動也該看出，非常不巧的一件事：她們的兒子都相中了同一個姑娘。而不是她們站在門口時僥倖的猜測：對方的兒子看上的木家的二小姐。
沒有看懂木夫人給自己使的眼色，木老爺問道：“不知二位夫人看上了我家哪個女兒？”
木老爺這句話剛問出口，木夫人臉色倏地變白，知道有些事情已經沒法瞞住了。
“很不巧呢。”成夫人輕笑：“我和南家姐姐很有緣分，生的兒子都看上了同一個姑娘。對吧，芷岸？”
木老爺頓時覺得老眼一黑，忍不住後退一步。還好被站在他身邊的木大哥扶住，不然真的有可能直接坐在地上。
“成夫人、南夫人，這沒有交換庚帖就直接下聘於禮不和啊！”木老爺說道。
成夫人搖了搖小扇，走到南夫人旁邊，說道：“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要按照舊制一步步來？我和南姐姐今個都帶着媒婆和兒子的庚帖過來，您看着收就好。”
木老爺不知道該對成夫人說什麼好。他看着收？他得有那個膽子看着收！
木老爺還沒說好，就聽到成夫人繼續說：“而且我和南姐姐今天可都不想將這聘禮再給原封不動地擡回去啊！”
成夫人語氣中得威脅，在場的每個人都能感受到。
聽到這話，南夫人不禁苦笑，她本想着若是木家收了成家的聘禮，她就把東西帶回去，反正肯定是沒了面子，少出點幺蛾子也是好的。沒想到這成夫人步步緊逼，看來她家今天娶沒娶到木芷岸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南夫人打量了一番木芷岸，暗歎果真是個靈秀的人兒，難怪自己一直不願意成親的兒子急急忙忙地非要趁她沒畢業之前先定了親。
成夫人可能給南夫人那麼多想東想西的時間，從自家丫環那裡拿過成浩震的庚帖，又徑直走到站在南夫人身後的南府丫環旁邊，拿走她托住的南予風的庚帖。
回到木芷岸面前，一隻手拿着一份庚帖，挑眉看着木芷岸。
“這是南予風的。”她晃晃左手。
“這是成浩震的。”她晃晃右手。
問道：“芷岸，說，你要誰的？”
木芷岸瞪着兩份庚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求救似的看向木老爺。
木老爺立刻開口解圍：“成夫人，你看，也不知芷岸和哪個孩子的八字相合。這……”
“木老爺翻的都是哪個年代的老黃曆了，還八字！”成夫人的語氣略帶諷意：“這不過就是個形式。主要啊，還是看人！你說是吧，芷岸？”
聽到成夫人再次提到自己，木芷岸微微皺眉，看向周圍的親人，發現他們也沒有個好辦法。而旁邊的成夫人雖然面帶微笑，她卻能體會到她再逼自己儘快做出選擇。
木芷岸閉上眼睛，伸出右手，狠狠地從成夫人手裡拽出一份庚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