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臺仙島並不是對所有人開放,唯有手持信物的那些人才能夠進入其中,而那些信物往往都會被大門派把持,即便放出一二來,也不過是安撫人心之用。
即便如此,每年瑤臺仙島出現的時候,還是會有不計其數的修仙者趕過來,其一是爲了碰碰運氣,萬一運氣好白得一個信物,豈不是能進去了?其二則是爲了與其他修仙者交流,順便交易一下手頭上的物品,換成於自己有用的東西,還可看看最新出來的寶物,增長見識。
天長日久下來,每逢瑤臺仙島出現,在附近的城市便會開一場瑤臺仙會,總共持續三個月的時間,天南海北的修仙者都可以在這個仙會上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在修仙界也不缺乏一些有生意頭腦的人,自然也有精通商道並藉此立身的組織。
天幕上的仙島倒影起了變化,第一時間就被這些人察覺到了。
“不對啊,怎麼會有這樣的異象?”
瑤臺仙島中有十二城池,但於天幕上投影的也不過是一個城池,周圍則是茫茫碧波,就好像是處於大海之上的孤島,整整二十天,都會是這樣的景象,從不會有變化,而現在,那仙島周圍竟像是起了霧,漸漸看不清楚了,而那碧波也不再波浪分明,如同被灼日蒸發成了霧氣,遮住了一片天幕。
城中的人仰頭看着,有性急的已經匆忙出城,升上高空去看,更有些則迅速趕往城外的一些地方,那是曾經有人從瑤臺仙島中出來的地方……
進去仙島的途徑不一,只要在能夠看到天幕的地方扔出信物,就會被接入仙島之中,而要出來,則是那麼幾個固定的地方,或許還有其他地方,但已知的那幾個不到片刻就都有人守候。
“還有七天就到時間了,也不知道這次異變……”
“恐怕是有人得了瑤臺鏡,既然是掌控仙島的中樞,那麼得到之人自然會得到仙島,也就自然不想讓仙島中有其他的人,想要收了仙島。”
出於這樣的想法,不少人斷定瑤臺仙島中的人很快會被攆出來,然而……守候出口的人一連守了五天,都不見有一人走出。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猜測都錯了?”
天幕上,雖然是茫茫一片,再不見仙島蹤影,卻也沒有完全消失,那一片霧氣就像是刻意遮擋着仙島的存在,反射着日光月明,讓人知道那一處天幕上曾經有着什麼。 _ TтkΛ n_ C〇
城中的人大多都在外面,城中便有些空,曾經熱鬧的街市這時候也少人經過,忽有一人憑空漫步而出,身影由虛幻到凝實,竟是沒有人發現。
白玉蓮花冠,青白道家衫,明明是精緻如畫的面容,但每一個看見的人都恍若平常,不會多看一眼。在路人的眼中,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毫無存在感的人,所以,即便剛纔沒注意到,一轉眼看到了,又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呢?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值得記憶。
被所有人忽視的少年正是王平,他緩步走在街道上,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左右鋪面。
瑤臺鏡作爲仙器,是可以收納入己身的,所不同的是他沒有把它收入丹田附近蘊養,而是收入了意識海中。
在吸收了鏡中花之後,意識海中的那一點便不再那麼捉摸不定,它安穩地存在着,宛若一顆微縮的太陽,散發着恆定的光芒,好像是在沉睡又或者是修煉的感覺。
而瑤臺鏡一進入,它就察覺到了,飛快地躥過去,然後……鏡子不見了!
是的,鏡子不見了,而那個光點彷彿變大了一些,原地跳躍了一下又不動了,好像只是打了個飽嗝。
王平沒想到會有此番變故,無奈之下也只能靜觀其變,好在瑤臺鏡雖然不見了,但他也因爲初步祭煉的關係得到了瑤臺鏡的一些好處,比如說這種虛實轉化的方法,還有些微穿越空間的能力。
至於那瑤臺仙島,他卻是無力掌控了。
平白背上一堆解不開的因果,再失去了唯一的好處,王平覺得自己這一趟出來實在是虧大了。
【王睿啊王睿,也不知你何時能夠醒過來,你可知道我爲你所做的這一切。】
付出了這麼多,可不要白費纔好。
瑤臺仙島所在離家族不遠,反正已經回來,王平便順便過去看看,他虧欠生母一段因果,因爲生母是家族中人,所以這段因果是可以返還給家族的。
“四弟,你,你不是去瑤臺仙島了嗎?”
賀晏碰到賀蘭很是一驚,幾年不見,他知道四弟的修爲很高,但是,看這模樣,怕是馬上就要結嬰了吧,這個時候亂跑什麼,還不趕緊回門中。
“這是怎麼了?”看到賀晏臉色不對,王平問了一句。
賀晏顧不得多說,一把拉住王平說:“既然回來了,你便來幫忙,倒比外人好多了!”
隨着賀晏進了正堂,看到狀若瘋魔的賀芝被捆綁着,他臉色鐵青,眼中污濁暗紅,見到人走近,瘋狂地嘶吼着,一口潔白若初的牙齒呲着,像是要咬人的樣子,無從吞嚥的口水順着他張開的嘴流出,垂涎到衣服上,染溼了一片狼藉。
“這……”看着這幅類喪屍的面貌,王平條件反射地就把攻擊法訣捏在了手中,下一瞬就要扔出的樣子,實在是曾經在末世見到太多這種東西了,以至於看到的第一時間就想要殺死,還是衝着腦袋下手。
賀晏經驗老道,發覺王平的動作,急忙拉住他,“你做什麼,這是你二哥!他只不過中了毒,你竟然要殺了他!”
對上賀晏不敢置信的眼神,王平才發覺自己的行爲有些突兀,修仙家族中最爲重視家族團結,因爲這樣家族形成的原因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所以不容許有人背叛家族,若是家族成員有難,哪怕兩人平時不對付,但還是要救的,而對外的時候,他們也要團結一致才行。
如今賀芝這樣別說是中毒,就算是修魔,他也要先確定對方是不是能救,若是能救而殺,錯的便是他了。
“抱歉,我感覺到了殺氣。”王平只能這般爲自己解釋。
賀晏想法單純,時間又緊迫,顧不得想太多,點點頭,拉着王平道,“陣法已經準備好了,加上我和你,剛好夠人數,咱們快些,還是可以把這毒逼出去的。”
賀晏把王平拉到了一個位置上讓他立住,王平這才顧得上去看四周,果然已經有了幾人,賀父賀母不必說,還有兩位長老也在,等到賀晏也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按照賀晏的示意,幾人齊齊啓動法陣。
因爲時間緊迫,王平並沒有仔細看地面上刻畫的法陣,這會兒一啓動,馬上覺得不對,但已經來不及收手,體內的靈氣如洪水一般洶涌而出,匯入法陣中心賀芝所在。
“混蛋,賀平川你搞什麼,這種法陣,你是想要做什麼?!”一名長老破口大罵,他企圖終止靈氣輸入,但是完全停不下來,不消片刻,他的臉上蒼老加倍,竟像是連生命力都被吸走了一樣。
“看來我們都中計了,也不知是何人,竟然……”賀父短短兩句話間修爲便掉落至金丹初期,而他的面容也跟那長老一樣變得蒼老起來。
“賀晏,你到底是從何處尋來這個法陣?!”
賀母面目猙獰地看着賀晏,哪怕看到他也同樣變老,仍然不改眼中狠戾,她好不容易纔修煉到金丹後期,眼看着結嬰有望,誰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
賀芝的事情發生突然,他匆匆把人帶回來,無暇多想便把那人教的法陣刻畫出來,同時跟父親求救,然後就是父親聯絡了兩位長老一起,即便如此,還差一人,他想着那送賀芝回來的人也許走不遠,便出去尋,沒想到碰上了賀蘭,就想也沒想地拽了人來,結果卻是這般。
看這情形,王平也明白了,賀晏這個坑全家的,平日就不認真修煉,也沒什麼愛好專精,如今可好,被別人一個法陣就騙得害了全家。
這或許也是一劫吧,自己心念一動想要回來看看,而不是趕緊結嬰,然後就碰到這等事情。若是自己不回來,而是選擇先回門派結嬰,那麼結嬰完成之後回來看到的可能就是家破人亡。
很顯然,那人想要害的不是賀芝一人,而是賀氏,至少是賀氏的這一支。
定下心來,反而不是那般惶恐,看到法陣中間被他們靈力包圍的賀芝,他的面容平靜了許多,眼神也不再那般渾濁,但,嘴角的那絲邪笑是怎麼回事?那樣一個溫雅的人是怎麼也不會笑成這樣子的。
不動聲色地牽引出丹田內的一絲金色靈氣,任由它順着那洶涌的靈氣潮襲向賀芝……
“吼!”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聲幾乎要震塌房屋,靈氣潮被止住,因爲陣法的存在,那些靈氣並未回溯或者散開,但爲法陣提供靈氣的人卻是鬆了一口氣,因爲那法陣已經不再具備吸力。
一發現這件事,大家都立刻離開了原位,而一離開陣法所在,哪怕一時半刻還無從回覆,衆人也都是齊齊鬆了一口氣。
互相看了看,又看向陣法中央已經昏倒、看不出絲毫異狀的賀芝,纔有人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隨着這一句問話,衆人齊齊把目光轉向了賀晏,賀芝是他帶回來的,也唯有他最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