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向地獄門的胎(8)

凋魂門螺雖然陰森森地令人恐怖,但她卻是個很智慧的女人,她知道我拼命後撤中要經過一段底板空白了的索道,他便也牙關一咬,跳躍回來再次襲擊阿鼻廢僧。

可是,就在如此一瞬間,這一截不知經歷多少風雨的破舊索道,再也容忍不得我們四人在它蒼老的身體上折騰,它最終低沉悶重地發出了啪啦啦一串崩響,從中間斷開了。

我只聽得呼啦一聲,耳畔再度生風,眼前就像突然掀起了熱蒸屜,白煙似的水霧,瞬間充斥遮蓋住了視線。

我心裡清楚,這半截兒先後急速墜蕩的索道,不會撞在周圍的樹幹上,但若是盪到盡頭,掛在殘斷索道上面不肯鬆手的活人,勢必要拍砸在栓掛索道的大樹幹上,噴出一口濃血。

先前看中的那棵索道旁的望天樹,瞬間被我估算好時間和慣性距離,待我較接近望天樹幹時,我快速鬆手挺腰,躍起身子撲掛過去。

隨着“啪”地一聲,我整個胸腔重重撞了一下,裡面的胸腔骨差點沒發出嘎巴斷裂聲。此時的我,哪裡還顧得了這些疼痛,急速摟住樹幹往下滑溜。

只要出了水霧層,落入樹界底下,便會有可以看到物體輪廓的視野條件。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像趕潮人一般,看看播月和阿鼻廢僧哪個掉在地上摔蒙了,然後用手槍對準他們的腦殼,令其永遠安睡在這片參天的大樹下,直到成爲塵埃,被植物吸食上樹冠頂端,再度展望到藍天。

雙腳一接觸到潮溼綿軟的望天樹界底層,我便快速趴伏下來,匍匐着往後面退爬。

凋魂門螺和播月,已經被斷裂的索道盪到了那邊,只有阿鼻廢僧,距離我很近,雖然那個傢伙殘廢了一條腿,但他未必掉下來就摔死了。

向後爬了大概一百米,我才躲在一棵粗大的望天樹後面,倚靠着樹幹慢慢蹲坐起身,開始通過狙擊步槍的鏡孔搜索。

由於氣壓的變化,望天樹中層的水霧開始飄升,導致下面的光線逐漸有了星星點點的亮度。但我從狙擊鏡孔中窺望,看到的依舊是那種黃昏即將進入黑夜前的光景。每棵樹幹之間,大概有十多米的距離,黑乎乎的四周,不斷墜落下水點,使人感覺不出是下雨,彷彿是植物王國的天蓬在漏水。

我將狙擊步

槍的T型準線對着阿鼻廢僧可能摔落的位置,仔仔細細地掃描着,除了一些四散零落的殘枝朽木,散發着蒼古陰森的氣息,絲毫沒有看到活着的在移動的模糊輪廓。

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又往前爬進一段距離。現在的阿鼻廢僧,逃跑的可能性很大,因爲他已經負重傷。而關於這場我們四人之間的廝殺,我又萬不能讓活人的嘴巴傳入命中水的耳朵,我必須弄死他。

但我此時,也必須得謹記一點,這些八大之列中的高級殺手的意圖,大多出乎傳統思維的意料,我必須得防着阿鼻廢僧點,不讓這傢伙給我來一招“回馬槍”。因爲他極有可能以負傷逃跑的假象來誘殺我。

我雙手扒在泛着潮腐悶熱的枯葉層上,那種黏黏糊糊的觸覺,使人說不出的難受。人在活着的時候,是絕對不願意死在這種彷彿無法超生的陰暗世界的。濃烈的土腥味兒和植物腐爛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我的匍匐動作,比一隻蒼老的海龜也快不了多少。

當我靠近一截朽空了木心的樹樁,便抽出匕首底端藏着的魚線,綁住了這截兒長滿菌類的朽木,再小心着脫下身上的僞裝網,將其一點點的披掛到朽木上面,之後便釋放着魚線,悄悄爬開了。

距離那截兒被魚線綁牢的朽木僞裝大概六十米時,我便在一處地勢稍高點的落葉沉積層上停下,讓身子像孵卵一般,凹陷下去隱蔽。

面對阿鼻廢僧這種高手,即使自己已經割斷了他一條腿上的腳筋,但我絲毫不敢大意,只要稍稍驕傲疏忽,死在對方搶下的慘劇隨時都會發生。

長長的巴特雷狙擊步槍的槍管兒,從厚厚的葉片下桶了出去,我再次往前面呈扇形偵查了一會兒,並仰望一下樹界上空,那厚厚的水霧又升高不少。我覺得時機已經差不多,便開始收縮魚線。

憑藉此時極其昏暗的光線,那截兒朽木樁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在僞裝移動的狙擊手。我不能直接牽引那截兒朽木樁向自己的方向移動,便故意將牽引的魚線在右前方五十米遠的一個樹幹上繞了一下。那段披蓋着僞裝網的朽木樁,像一隻正用鼻子拱着落葉翻嗅食物的野豬,時急時緩地向我兩點鐘的位置靠去。

這樣一來,一旦對方識破了這種僞裝,想順着物體本身移動的

方向,找到僞裝傀儡的活體操控者,也只會尋到那棵樹幹底下。然而,敵人又無法確定我利用了多少度的斜拉角,所以便不能推測出我的實際位置。

既便如此,那棵被我繞纏了魚線的樹幹底下,也設計了第二道僞裝。我將四周的枯葉堆積起來,然後將一把AK步槍若隱若現地埋在了枯葉堆兒前面,給人一種狙擊手僞裝在枯葉下的假象。

對於海盜強兵來講,一旦中了這種僞裝的誘惑後狙擊射殺,多會打在那截兒慢慢移動的朽木上。而這種獵頭一族出身的殺手,卻有可能對樹幹後面第二個僞裝進行射殺;若是遇上生性多疑的獵頭族殺手,甚至見不到活體肉身都不會開槍射殺。

我變換着節奏,使控制在手裡的那一截兒僞裝朽木樁像被賦予了活人才擁有的情緒,焦慮、緊張、恐懼、求生……。

“嘣,嘣。”一聲沉悶的槍響,從九點鐘方向傳來。我心頭隨之一震,未看到附近出現一條可以撕裂生命的火線,直直打在僞裝的木樁或僞裝的積葉堆上。

很顯然,凋魂門螺和播月兩個人,沒有被撞死或摔死,她們都還活着,而且開始了遠距離廝殺。

我心裡雖然着急,但也不敢有大的動作。阿鼻廢僧那個傢伙,既然揹着雙狙出現,那他一旦沒死,而且暫時護理了傷處,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下,是可以避短揚長地同我開始新一輪的對決。

“嗖!”正當我一邊觀察着四周的變化,一邊擔心杜莫出事的時候,幽暗昏黑的樹林中,突然亮出一道火線,從十二點鐘方向竄來,直直打中了第二道僞裝,打進了樹幹後面那堆兒積葉的前部。

我心裡很清楚,這一槍是阿鼻廢僧射來的,他根據那半截兒槍管兒顯露的姿勢和位置,分明是想往我腦袋的部位打。

握在我手中的狙擊步槍,掩蓋在葉片下的槍管兒急速側動,我貼緊在狙擊準鏡後面的瞳孔,瞬間捕捉到了冷槍發射的位置。

T型準線中部,一根筆直且略顯模糊的槍管兒,正從一堆兒枯葉下漏出小點兒口徑。四周原本淤積的葉片,呈現出子彈蹦出槍膛時勁風轟卷的痕跡。

根據槍口的位置,如果垂直往後推算七十公分,那鼓鼓囊囊的葉片底下,便是一顆喘氣的活人腦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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