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燈杆下的肉池(3)

沿着水池根部,我貓腰靠到小房子後面,想從後窗摸清敵人的狀況。這條陰暗潮溼的小道,堆滿了屋內丟出的垃圾,使用過的一次性筷子,猶如屠殺過後的屍場;潑出的殘羹冷炙,腐化成綠、紅、黑、白的爛漿,顏色猙獰醒目;幾片不同新鮮程度的衛生巾,零星顯擺在上面,酷似垃圾堆上怒睜的血瞳。

“用力啊,用力推我屁股,一個惡漢氣喘吁吁,極力咆哮着,恨不得自己是把耕犁,將身下的女人剖開。”我強忍惡臭,繼續用耳朵探知。

“嘿嘿嘿,早就說你不如我,這回你還得賭輸,不行就下來,何必硬撐,我再怎麼用力推,你傢伙不中用,還是白費。”這羣惡棍,以玩弄女人爲賭具,比賽前列腺的持久度,高調兒猥褻的男人剛說完,就遭到惡罵。

“No-Shit!”搬舉着女人的大腿,語調粗魯的漢子,強擠出一聲怒罵,讓那個尖酸的賭博對手閉嘴,但罵聲告訴每個聽者,他就要到達極限。

那個女人,咯咯咯地發出諂笑,瞧兩個男人鬥嘴,如同看戲。壓在她身上的漢子,動作幅度很大,卻沒令女人喉結聳動,發出一絲顫顫呻吟。

屋內共有四個男人,兩個女人,根據他們的說話聲,我大概估摸出每個人所在的位置。情報回收完畢,我悄悄溜回小房子右側。

空曠的廠地,枯黃的野草和化學罐在熱浪中煎熬,其它廠丁,多不願在這個時間出來走動。見時機成熟,我一個箭步竄向那間熱鬧着的小屋。

破門開着,我像惡棍的同夥一般,閃身而進,轉而帶上房門,動作輕巧而迅速。“啊,啊啊,老子要飛射了……”女人身上的惡漢,得道昇仙似的呼喊發泄。

我猛地竄上前去,一把掐住他後頸,把他從大叉雙腿的女人身上甩到一邊。躺在木牀上的女人,瞳孔霎時放大,剛要發出刺耳尖叫,便被我一把按住嘴巴。

“砰,嘩啦啦……”身後一名惡漢,抓起啤酒瓶,猛地磕掉瓶底,以鋒利的玻璃茬代替匕首。這是一種典型的流氓打架招式,碰碎瓶底的響動,可以威懾對方,說明自己的手掌不怕扎破,不害怕流血。對待普通百姓,只要不怕流血,就可以窮兇極惡了。

這幾個惡漢,殊不知已身臨險境,正面對一個兇狠的戰士,一臺從血肉廝殺的戰場上掙逃而來的殺戮機器。他們昔日習慣於欺壓手無縛雞之力的善民,滋長了跋扈性格,卻沒滋長出真本領。

危險,看似不期而至,往往是招惹來的。目空一切、傲慢、褻瀆正義,最終將自己引向滅亡。

“你敢尖叫一聲,我就切斷你脖子”我面無表情,冷冷地對赤裸女人說到。她

六神無主,嗚嗚咽咽地點頭,明白怎樣才能使自己安全。

鬆開女人的嘴巴,我慢慢轉過身,被甩在地上的漢子,正值生理高潮,卻被灌輸進驚恐,迷瞪半天,才緩過神兒。

“吆喝!清晨來一個黑鬼,這會兒又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他一邊揉着脖頸,一邊扶着狼藉的酒桌坐起。

罵人的話,我聽過很多,唯獨這句,讓我感到無謂。我經歷的生死,比經歷戰場廝殺的士兵高出幾十倍,對於死活,恐怕再沒人比我更瞭解。

那個語氣粗魯的漢子,慢慢坐到酒桌旁,自斟自飲了一杯,酒一下肚,他神志漸漸復甦,又拿起叉子,吃了一口牛肉。

這傢伙越吃越快,越喝越猛,鼻孔的氣息,趨向一頭準備衝擊的公牛。終於,他爆發似的大喝一聲。

“跪下,老子玩女人時,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對我動粗,現在爬過來求饒,老子讓你死的舒服點。”

聽完他的話,我略略皺下眉頭,頗爲無耐,彷彿我已被五花大綁,落入他們手中,臨死前,還得滿足一下兇手的快慰心理。

“那個黑人關在哪裡?”我淡淡地問到,同他火爆的脾氣產生強烈反差。

“噢?哦哈哈哈,哦哈哈哈……”四個傢伙聽完我的話,彼此互看幾眼,突然放肆大笑。“你的手,流了很多血,人家會心疼呢,我給你拿藥去。”

被喝斥住的女人,以爲眼前局面已定,四個打一個必勝無疑。所以,她索性夾起赤裸的雙腿,從木牀上翻下,邊說邊往門外跑。

“咔。”一絲不掛的女人,周身長滿白肉,那顫呼呼的身形,未從我身旁掠出,便被我眼角餘光掃到,左手隨即一揮,砍在女人的後頸。她哼聲沒發出一絲,隨即載倒在桌下,兩條雪白的大腿,再次呈現“八”字大開。

映入眼簾的景象,充滿諷刺意味兒,那個大水池,好像專門爲她準備。

攥啤酒瓶的惡棍,長一雙鷹眼,窄瘦的臉膛上面,腦門寬大,且油光閃閃。這幅刁鑽面容,依舊惡狠狠地瞪視着我。他青筋凸鼓的手背上,鮮血正如條條絛蟲,不斷往地上爬。

“吆喝!打女人的身手不錯,不過,那個黑鬼比你還能打,結果呢,照樣懸在倉庫大門上曬油水。哼,混賬東西。”說完,這個粗魯的漢子,又猛喝一杯烈酒,有模有樣地吃着牛肉。

淪爲殺手以來,我很討厭和這類惡棍瓜葛,他們的廢話,比他們的攻擊動作要多得多。語氣粗魯的惡漢,天生惡相,他滿臉橫肉,油光粼粼,細小的眼睛下,有隻肉厚的鼻子,紫黑色的上脣邊,配合着咀嚼不斷跳動,彷彿要堵住鼻孔內的氣息

我不知道這羣惡棍在這吃了多久,但能肯定一點,他們的食物、女人、絕對不是靠雙手的合法勞動而得來。可是,這種行爲,在風氣衰敗的工廠內,多贏得羨慕,而非發自內心的蔑視。

鷹眼惡漢身後,還有一張小木牀,一個披頭散髮的年輕女孩,蜷縮在上面,她周身赤裸,遍體鱗傷,尤其大腿內側,被人擰的淤血斑斑,青紅難辨。風乾的淚痕,凝固在她蒼白扭曲的臉上。而她屁股下,不斷流出白色黏滑的液體,從那呆傻的表情,我知道,她遭受了多次強暴。

看着那個女子,我平靜的心緒有些憤怒,左肩上的匕首,靜靜貼在我下巴位置,它彷彿也示意到主人的殺氣,隨時待命着。

另外兩名惡漢,意識到喝酒吃肉的同夥在玩心計,是在吸引我注意力,他倆便開始猥瑣挪動,意圖靠到牀邊,摸出底下掖着的武器。

我失望地搖搖頭,忽地跨步縱身,踩上狼藉的酒桌。吃喝的漢子,嚇得急速後仰,揮張起來的雙臂,猶如出水鴨子,奮力撐開翅膀,震動掉羽毛上的泥水。

以木桌爲二次跳板,我再次起跳,讓身體儘量高飛,騰起的軍靴,被右腿高舉,酷似生猛的鐵錘,橫劈而下,打在一個惡棍的頭頂。他那光亮的腦殼上,霎時血涌如柱,粘稠的血漿,在猥瑣的五官上漫延鋪展,猶如澆灌田地。

擊碎禿腦殼的右腳剛一落地,我右拳隨即揮出,身旁那個惡棍,剛抽出獵槍,尚未來得及把槍口對準我,太陽穴上就遭受猛擊。

一顆血淋淋的眼球,被憤怒的拳頭震撞而出,就彷彿剛從母體產出的小章魚,沾黏着幾根綠觸角,滿身污血的落地爬動。

兩個傢伙雙雙倒地,連哀嚎的機會都沒,我很瞭解自身的破壞力,出手之前,料到他們會被打成這種程度。若打得他們鬼哭狼嚎,引來幫兇,恐怕真要去和杜莫作伴了。

小房前窗外,枯黃的野草和化學罐,還是無精打采,半死不活地佇立在陽光下。

那個攥啤酒瓶的鷹眼漢子,見我拳頭打人時身體重心略低,猛把玻璃茬兒朝我右側脖頸刺來。我急速側身,躲過這傢伙的攻擊,左手順勢拿住他攥酒瓶的手腕兒,右手握拳垂直上挑。

“咔嚓”這傢伙的手肘,頓時折成九十度,韌帶和骨頭粉碎性撕裂,不等他發出慘痛的嚎叫,我右臂的肘擊,如閃電一般,橫撞向他下頜。“嘎嘎,咯吱。”這傢伙臉頰一歪,脖頸後面的脊椎斷裂,斜倒在兩具屍體之上。

我轉過身,慢慢走到酒桌旁坐下,眼神柔和地望着最後一名惡棍。

他目瞪口呆,彷彿一具死於驚嚇的僵硬屍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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