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通過攝像頭，觀察着用厚厚鉛牆圍成的聚變室。
以他比廢土客高不了多少的科學見識，很難準確形容畫面中的物體。
嗯……五米直徑的藍白色蛋糕？
這玩意依舊是燒開水的，但瓦特光看它絕對改良不了蒸汽機。
黑旗能理解。
任何過於先進的技術，看起來都與魔法無異。
好在他現在用不着理解，安排一名工程師日常監測，保證避難所電能充足就行。
他順便問了嘴安全性。
麋鹿號工程師沒有廢話。
直接舉着把高斯步槍，猛摳扳機不鬆，最終在那未知材料的白色外殼上留下了一串漆黑印子——然後用手指擦掉了。
意思是，憑你們也弄不壞它。
這黑旗就放心了。
驗收完畢，送走工程師們，謝爾頓仍有些不捨。
他向來自詡還算聰明。
可這些大佬，只幾句話，便解開了困擾他半月之久的，修復動力甲遇到的的技術難題。
“所以是能用了？”黑旗驚喜。
“嗯。”謝爾頓如釋重負地吐氣，“但我們只有一顆Ⅲ型核電池，也就夠開機七十二小時，戰鬥時還會加速消耗。”
就這顆還是黑棺不屑帶走的。
黑旗心又落下來些，沉穩點點頭，表示會用管理者的額度去買。
即使核聚變產出充沛到用不完，動力甲和射流炮這類沒法充電的，電池花費仍免不了。
接着是視察電能衝鋒槍產線——
員工總是能讓他省心。
沃爾特將產線上出來的第一把電衝交給黑旗。
低調的灰白色。
略短的槍管。
握把的立體圖案能增強抓握力。
三角槍托抵在肩上很紮實。
黑旗有些愛不釋手，當即將射流炮掛到背後綁帶上，想着以後遇到威脅不大的敵人，就用電衝好了。
由於電力免費。
製造這種能量彈藥的成本，只有那點金屬消耗，倆瓶蓋一彈匣，十九發。
子彈造價是九毫米的十分之一。
武器性能更是全面碾爆鐵管系。
哪怕電衝本身，有近兩百瓶蓋一把的誇張成本，但槍的數量是固定的，可以接受。
等避難所員工人手一把。
黑旗勢力的武力值，將比以前直接翻個三四倍，與遊兵散勇不再同日而語。
那時候，他一天就能拿下昔日輻屍遍佈的花園鎮！
這就是……工業化的優勢！
嚐到甜頭後，他還打算如法炮製，給員工們的防護全部升級。
這些能幹又省心的員工，培養起來可不容易。
不過985沒法生產防彈纖維。
能用的大概只有鋼板，和守衛巨大茶壺時攢下的大量獸皮，這種簡易護甲，防禦比墊鐵片的皮甲好不到哪去。
就在黑旗準備囑咐希爾，測量員工身高體型時。
那名跟着他回來的小夥，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我們能製作蘑菇布。”
岡察洛夫說：“耐磨耐火耐腐蝕，還能吸收部分動能，我們做衣服都用得上……吶，你可以試試。”
這名鮮少與外界接觸的青年，很容易害羞，此時便直接木着臉脫下了外套。
黑旗沒客氣。
拿到實驗場所，將那件舊外套固定立起來，對着就是一頓輸出。
結果確實驚人。
不知是什麼原理，
這種布料甚至能靠永久犧牲織物彈性，來臨時提高硬度，達到防彈效果。
不過這東西肯定不是天然的。
黑旗能破譯出廢土材料的用法，別人通過摸索也必然能做到，他覺得很正常。
“原材料賣嗎？”
岡察洛夫也不傻，果斷搖頭。
他們既不搭乘曙光號進行隧外調查，也沒人要找藥救老婆，他們只是恰好，並且不得不待在河谷市下的陰暗隧道里。
他們是鮮活的，有着自己風俗、訴求、信仰的一羣人。
和廢土居民做生意，黑旗很熟悉了，再次仔細摸了摸布料，請岡察洛夫坐下詳談。
這年輕人很直率。
他想改善地鐵倖存者的生活。
但也很單純。
他不知道怎麼改善，全憑黑旗做主。
“要是我們能普及電，用上新傢俱，甚至……搬出地鐵，那該多好。”
黑旗記下訴求。
蘑菇布用途很廣。
得好好想想怎麼才能騙……交易過來。
他作爲管理者，主要是負責決策，並未雨綢繆多做準備。
希爾等人確實能把握細節，但黑旗在掌舵方面的作用，無可取代。
他裡裡外外地逛起來。
思索着還能在哪方面添磚加瓦。
985避難所作爲整個勢力的基地，雖然因爲人少而略顯冷清。
但其中擁有的循環生活設施，武器產線，儲備藥品，甚至是將來的高質量蘑菇布等……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
這座員工專屬避難所，大大提升了勢力的抗風險性。
就算將來……在廢土遭遇前所未有的挫折，他們也有迅速重新崛起的能力。
居住區的走廊。
上班時間，這裡沒什麼人。
黑旗正打算加快腳步，卻忽然聽到某間房內傳出的悶響。
咳嗽兩聲。
開門的是個個滿臉憔悴的雀斑青年。
黑旗記得所有員工的名字——達米安，再細想，就是當初在巨大茶壺，被掠奪者找麻煩的戒藥小人。
很顯然，達米安仍記得管理者當時的體貼。
他將黑旗請到屋內，邊訴苦，邊拼命抓着頭髮。
黑旗十指交叉耐心聆聽着。
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最近居民們的情緒都不太對。
他這纔想起管理者手冊上的話，娛樂和吃喝一樣重要。
人不是純粹的牛馬，更不是機器。
雖然有薪水，但只能在76號避難所消費，每每回到空曠的985避難所，在臥室裡消磨時間，員工們都會感到極度無聊。
建棋牌室，健身房，都是性價比高的解決辦法。
黑旗想了下。
能源優勢擺在那，自己還可以玩得更奢侈些。
桑拿房，電玩廳。
打個比方，工作會降低三點心情，棋牌室能加一點心情，桑拿房就能加兩點甚至三點。
只要黑旗意識到了問題，滿足這些都是小事。
真正讓他凝重起來的，是有的員工在無聊之下，竟生出了嘗試刺激水的念頭！
“你確定沒人喝過？”
“我很明白這東西的危害，每次有人想嘗試，我都會嚴厲阻止。”達米安抱着頭，他因此被排擠，情緒進一步低落。
廢土上濫用藥物的情況很嚴重。
雖說只要考慮生存的廢土客，壓力可能還不如社畜……但主要是沒人管控。
黑旗不可能放任這種風氣在自己地盤上流通。
他花了十來分鐘開導完達米安，而後記着此事，親自去了趟花園鎮。
希爾對管理者的到來略顯驚訝，一改監工時的嚴肅表情，迎了上來。
他被塞了張紙。
“買東西是嗎？嗯，賬上瓶蓋還有不少……藍色地毯，藝術海報，裝飾性燈具，單人浴缸，寵物……玻璃箱？”
黑旗微微點頭，簡單解釋，是打算裝飾下避難所。
暫定是深藍色風格。
不顯陰暗，又不至於輕浮，裝點家園再合適不過了。
清單中有許多難買且昂貴的小物件，都能提升溫馨感，也是他費心思想出來的。
這一點不奇怪。
不只女玩家喜歡裝飾自己小窩。
喪屍遊戲建別墅，森林裡面搭宮殿，我的世界造奇觀……嚮往更好的居住環境是本能。只是有的人能用細節帶來視覺盛宴，有的人只能站在火柴盒頂上拍手大喊牛波一。
言歸正傳。
黑旗交代完也沒急着離去，而是眼神掃視工廠周邊人員。
“我們跟着肯尼斯運貨的那幾名員工呢？”
順着希爾所指方向走去。
五名員工姿態本有些隨意，不過見到黑旗還是站了起來。
在廢土上的持續奔波，讓他們的皮膚曬黑，滄桑了不少，但談話間同樣能感到成熟了很多。
都是已能獨當一面的廢土快遞員了。
再配上那身天藍制服，簡易頭盔，一看就很會送貨。
黑旗把幾人拉到一邊，關心着，順便打聽某個羣體的現狀。
“雪地難走倒不是問題……但最近總是遇到掠奪者。”一名員工凝重道，“不過那些領路的，在爭辯幾句後，掠奪者還是會放行。”
其他幾人也是差不多的說辭。
但只有黑旗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心中暗道：“剛吃飽飯，就又開始不安分了麼？”
作爲合作對象。
掠奪者這個羣體，在他心中的評分一直在降。
也是本性難移。
靠拳頭搶劫了一輩子，那麼多避難所都沒能拿他們怎麼樣，早養成了貪婪霸道的性格。
黑旗捻了片雪花在指尖，眉頭緊鎖。
刺激水的配方簡單，只是原材料需要種植略顯麻煩，本想着讓掠奪者代加工……看來他們並不接受用勞動換食物的安穩生活。
正好。
刺激水的儲備也足夠了。
等剩下的全加工成針劑。哪怕三種顏色每天輪流扎，也夠員工們用整整一年。
不過掠奪者至少有二百多號人，現在不適合主動切割。
“等來年春天吧。”
黑旗想着，眉頭放鬆，眼底卻漸漸冰冷。
別的還好說。
唯獨，向他的員工兜售刺激水，這不能忍。
這條規則早就寫進了交易協定，看來是有人不安分了。
“工廠的防線重建完成了吧？”
希爾點頭，帶着巡視了一圈。
幾座新的機槍塔已再次緩緩轉動起來，比起孛術魯族來襲那晚，現在數量更多，還多了好幾座哨塔。
“留幾個工人維修，其他的都搬去鐵堡吧。”黑旗道，“不過鐵堡離這比較遠，讓他們最好能搬去新家裡，如果沒有願意的……等我去河谷市招吧。”
鐵堡結構緊湊防禦森嚴，如果配上足夠數量的機槍塔，更會固若金湯。
黑旗甚至打算，把動力甲也運去鐵堡。因爲無論工廠或者避難所，都不需要這個級別的防護力量。
回到家。
通過收集來的信息，進行緊湊的安排後，避難所再次進入了高效運轉階段。
他則開始裝飾起這個有些單調的家園……
“男性居民雕像擺左邊，女性擺右邊。”
“食堂就貼美食海報吧。”
“這張好像貼歪了……強迫症好煩。”
“至於你，就呆在這兒吧小傢伙。”
黑旗帶着棉手套，將毛茸茸的電弧蛞蝓放進新買的玻璃箱內，裡面還有一些微型景觀。
如果忽視電流，這小傢伙確實很好Rua，把觀賞箱放在過道，旁邊放兩雙手套，緩解心情再合適不過了。
藍白格紋的牆紙，和藍白條紋的地毯，在接下來幾天覆滿了避難所。
冰冷生硬的金屬牆消失不見。
當桑拿房、棋牌室、電玩廳裝修好後。
哪怕不統計，黑旗都能明顯感受到，居民待在避難所的時間，和他們臉上的笑容，都是越來越多。
不由鬆了口氣。
廢土自有情況在此。
這種環境中，作爲團體的首領，他有責任照顧員工們的情緒和需求，而不能把他們當做耗材來看。
哪怕避難所裡現在只有三名女性居民。
黑旗也給她們從大型避難所買了化妝品，指甲油之類的東西，並也專門開了個房間，裝修成白粉色。
不過他得承認。
自己在這個方面一竅不通。
結果證明。
這三名來自守衛崗位的女居民，還是更喜歡打電動。
其中兩人還能碾壓大部分男生！
達米安也徹底戒除了藥物。
事實證明，只要人身心享受都滿足，並且不是混吃等死之輩。他們就不會主動去碰那些危險的成癮品。
何況黑旗還準備了危害性小得多的替代品。
一款純天然麥芽飲料。
黑旗一直在增加溫室內發酵桶的數量，他正是從自己居民身上，意識到了這玩意的無限前景。
最初的五桶已然發酵完成。
黑旗和一名跑運輸的員工，牽着雙頭牛出了避難所大門，留下一桶，其他都帶去老廢土人酒館。
清晨的雪花懶懶地落在他們的頭上肩上。
“走吧。”黑旗端着電衝，把呼吸器往臉上一叩。
健壯到畸形的雙頭牛邁開蹄子，邊走邊甩着短尾巴，區區四個五十斤桶，它還不至於感到壓力。
繞點路去巨大茶壺又帶上幾箱餅乾，重新回到66號公路上，繼續向東。
幾小時後，雪停了。
河谷市。
依諾芝大學地鐵站，C出口。
關係到食物，普希金早早帶人迎了出來。確認無誤後，痛快地將一沓債券塞給黑旗，共二十張。
這要是換罐頭，也就是百來份口糧。
餅乾則是三倍。
黑旗拍拍牛頭，繼續上路。
途中還偶遇了兩夥廢土客的火併，隔着條街道，用兩邊的廢棄店鋪做掩體。
槍聲噼啪亂響，子彈飛得到處都是，打得好不熱鬧。
至於原因，從罵街的爭吵中能判斷一二。
地城給的挖掘點，恰好是另一批廢土客的廢土補給基地。
拾荒回來一看家被拆了，這還能忍？
黑旗感慨一句地城你壞事做盡，便帶着雙頭牛和員工主動避開了。
爲了方便運貨，這次換了個進入避難所的口子。
是在一家超市裡。
不過管理者身份還是有效，幾人沒受阻攔，就牽着牛進來了。
來這裡做生意的很多，他們幾人並不顯眼。
來到老廢土人所在的避難所層。
凱瑟琳上來就是個熱情的擁抱。
黑旗也微帶笑意地拍拍她，不過只當是朋友和莉莉歐的老媽，大上整整一輪的女性，他可沒什麼別的想法。
凱瑟琳一觸即分，那股成熟的香水味道也抽離散去。
她微微側身，讓放在吧檯上的莉莉歐也能和黑旗打招呼。
“哎~未激活的突襲者實在難找。”凱瑟琳面帶笑意地道，“明天可能要麻煩你還有這位小夥，當下酒保咯。”
那名員工好奇打量着這座大型避難所，聽到聲音回過來微微點頭。
他自然是聽老闆的。
黑旗想了想也同意了，簡單套了條黑圍裙在身前。
畢竟是爲自己挑選員工。
他也恰好有些宣傳想法要實施。
至於今晚，在店後湊活一宿就行，他和員工囑咐兩句，兩人很快在冷清酒吧內忙碌起來。
主要是畫簡單的宣傳橫幅。
凱瑟琳高興道：“我去準備烤腸和果盤！”
黑旗正忙活着，不由一愣：“還有客人嗎？”
“是我們三個吃的夜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