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騰終於不再執迷於裝模作樣了,事實證明黃巾已經摸清了自己的底細,涼州後方韓遂舊部正是如今自己最着急的事情,若是不能趁着韓遂身死趁早統合涼州,保不準以後會冒出一個新的韓遂出來。
因爲長期敵對的關係,韓遂的舊部與馬家也多是關係惡劣,把敵人掐死在來不及壯大的時候顯然是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
如果不是黃巾在後面苦苦相逼,馬騰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收拾涼州內部不聽話的傢伙,完成對涼州的全部整合。
“你待如何。”馬騰面無表情的拿起酒杯,來上一口之後,就直截了當詢問起來。
沮授呵呵一笑,卻同樣舉杯,遙遙一敬,飲下酒後笑道:“涼州豪傑,我軍更是看重將軍,若是將軍願意,大可以與我軍結盟,一同清除韓遂諸多舊部,以實現涼州之安定。”
聽起來,這樣的合作似乎沒什麼不好,甚至有點美妙,但是馬騰和馬超的臉上卻絲毫不見喜悅。
他們並不是什麼天真的傢伙,黃巾這麼熱誠的來幫忙,圖的是什麼呢?
馬騰沉聲道:“說吧,你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沮授清了清嗓子,這時才徹底昭示自己的目的:“無他,黃巾可以助你平定涼州,卻也不會白白出力,我們所求不過共分涼州爾。”
此言一出,馬騰馬超的臉色雙雙一變,眼中同時涌現出怒火。
他們想過黃巾的要求,但沒想到會是這麼貪心的要求。
涼州向來是他們視爲自己老家的地方,哪怕和韓遂爭鬥,那也是涼州的內部爭端,哪兒有玄夏這外人說話的份,共分涼州更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絕不可能!”馬超一下坐不住了,一雙眼睛冷冷盯着沮授,輕哼一聲之後,他道:“安定涼州我馬氏自己就能做到,安用借你黃巾之力,這是我涼州之事,本就與你們無關,輪不到你們插手!”
馬騰自是沉聲附和起來:“不錯,涼州的事情我們自己可以解決,你們若是識趣,退走也就是了。”
沮授一邊撫須,一邊呵呵笑起來:“兩位當然可以拒絕黃巾的好意,只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要和他們聯手打你了,若是如此,兩位可不要怨恨黃巾不給你們機會。”
這一句話,直接讓馬騰沉默了,馬超雖然臉色難看,但也壓抑着怒火沒有爆發。
他們發現,面對黃巾這樣的脅迫,自己好像真的沒什麼脾氣,如今的主動權確實在黃巾手裡,戰場上打不過人家,嘴上說再多東西也站不住腳。
如果現在拒絕了黃巾的提議,真讓黃巾聯合韓遂舊部,那馬氏恐怕真要完蛋了。
黃巾有足夠的戰力,只是在涼州沒有根基不利於深入作戰,而韓遂舊部就沒這個煩惱了,他們只要在後方略作牽制,就足以讓黃巾放開手腳去打。
馬騰馬超只要稍微想象這種局面,就覺得頭皮發麻。
兩父子一陣眼神交流,他們什麼都沒說,但好像什麼都說了,臉上明顯有種無奈和慍怒的表情。
好一會兒過去之後,沮授便催促起來:“如何,二位可做好了決定?”
馬騰一雙虎目緊緊盯着沮授,若非懾於黃巾之威,他真恨不得當場把沮授生吞活剝了,但此時就算心中再恨,他也只能強行忍住。
“吾有一言,使者或可詳聽。”馬騰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淡淡道。
沮授一挑眉,點頭道:“將軍請說。”
馬騰再道:“今日戰事說到底是我馬騰先起,如今被黃巾討伐,某也認了,你們所求,不過是利益而已,如此,某可以讓兩郡之地,以換黃巾退卻,這兩郡之地就算是我馬騰先伐黃巾的代價了。”
沮授聞言頓時皺起眉頭,隨後慢慢搖頭起來,不以爲然道:“區區兩郡算得了什麼,我軍若是與韓遂舊部們合作,半個涼州都是我們的,怎麼可能被你這兩郡之地所打發。”
馬超頓時怒急:“豈有此理,區區黃巾真以爲沒人能奈何得了你們嗎,割讓兩郡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誠意,這還不滿足的話,那就只有魚死網破了!”
看到馬超急了,沮授臉上笑意更甚,急就對了,正說明他們被逼的沒辦法了。
這場談判註定是不對等的,馬氏父子不知道黃巾的時間緊迫,而黃巾卻十分清楚馬氏的難處,不對等的信息條件之下,他們被沮授拿捏也就不奇怪了。
沮授仍然老神在在:“魚死網破卻未必,只怕更大可能是魚死了,網還在呀。”
馬超眼睛一瞪還待再說,但這時候馬騰卻伸手示意攔住了他。
隨後馬騰開口道:“閣下就沒有想過,你們可能與韓遂舊部聯合,難道我馬騰就不行了嗎?”
沮授聞言頓時怔住,眉頭皺起了,一時有些沉默。
馬騰冷笑一下:“沒錯,我馬騰與他們確有宿怨,但那又如何,終究你們纔是外人,若是要某與你們共分涼州,那還不如讓某和他們共分涼州,我馬騰只要願意退這一步,他們未必不願放下舊怨。”
沮授微微眯起眼睛:“當真會如此嗎?”
馬騰淡淡道:“你們大可以試試,賭他們究竟是願意與虎謀皮,還是與我馬騰合作共同抗敵,這片土地上誰是自己人誰是外人,他們是分得清的。”
大帳安靜下去,兩人目光對視,這是無聲的較量。
馬騰的眼神,無疑是在詢問,你真的要賭嗎?
好一會兒過後,馬騰才轉過頭,一邊飲酒一邊道:“黃巾不出一兵一卒,便可得割讓兩郡之地,這已經是極好的條件了,閣下當慎重考慮纔可。”
沮授雖然這時候心中輕鬆下來,但臉上仍然是一副猶豫的表情。
不多久,他似乎在經過慎重考慮之後,再看向了馬騰。
“罷了,你們既然有如此誠意,老夫可代黃巾做出承諾不再進攻,自此以後,北地和安定兩郡便是我玄夏之土,你們今後再也不能有絲毫侵擾。”
聽到這樣的迴應,馬騰表情看似沒怎麼變,但仍然有一絲放鬆。
割讓兩郡固然憋屈,這代價也確實大,但總歸是能給自己解決一個大麻煩了。
只要黃巾願意休戰止戈,自己也好騰出手收拾掉韓遂舊部,這個過程不會很慢,待整合了涼州力量之後,再與黃巾交手也不算遲。
而另一邊的沮授同樣心中暗喜,能在實現議和的情況下,還多得兩郡的地盤,此次出使已經圓滿完成任務了。
當然,僅僅只是這樣口頭的約定還不足夠,沮授要的是更明確更正式的承諾。
最後,他站了起來,對馬氏父子道。
“往後如何往後再說,但老夫以爲既然今日雙方議和,至少也該維持一定時日才行,否則此事豈不成了笑談,不如將軍在大軍之前指天地立誓,今日之後兩年之內,你我雙方皆不可再動刀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