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魔術師爲何而來,又準備怎麼做。”
鄧布利多的聲音迴盪在無比寬闊的魔法部大廳之中。
“他想要統治整個魔法界,想要所有的巫師都按照他的計劃融入整個麻瓜社會之中,他想要創造一個全新的文明。”
鄧布利多並沒有可以貶低或者太高魔術師的言論,他對於魔術師的描述中立而精準。
“我無法去驗證他所說的戰爭是否會來,我也無法去評價他所想要創造的文明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我只是一個老人,我看不到那麼遠的未來,也擔不起那麼重大的責任。”
“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更願意躺在霍格沃茲的辦公室裡面,喝一杯蜂蜜奶茶。”
“但是,我不得不站在這裡,因爲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因爲魔術師的言論,仇恨正在我們之間滋生,這些言論將整個魔法界分裂了,這些言論讓我們彼此敵對,而最終,將會在兩個陣營之間掀起一場內戰。”
“不僅僅是英格蘭,也不僅僅是歐洲,隨着時間的推移,整個世界的魔法界都會被拉入戰爭之中。”
“我無法坐視這一切的發生。”
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了鄧布利多的話語,也劃破了大廳之中的沉寂。
“鄧布利多部長,所以你打算對抗魔術師嗎?”
這句話顯然問出來很多人心中的疑惑,不少人都開始附和起來,而另外一些人自然不甘示弱,兩方很快開始爭吵起來,甚至空氣之中不時飄過幾個陰損的魔咒。
“肅靜!”
鄧布利多的聲音宛若實質一般迴盪在大廳之中,將所有的嘈雜全部鎮壓下去。
“與其說對抗,我更願意稱之爲對質。”
等待大家的注意力重新聚集在自己身上之後,鄧布利多開口道:“雖然我們每個人都對魔術師印象深刻,但是遺憾的是,魔術師出現的次數並不多,我甚至從來沒有見過他——”
“我們這裡有着英國的絕大部分的巫師,當然,也有不少的其他國家的巫師,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我希望能夠和魔術師進行一次會面,一次交談。”
“我真誠的希望能夠探討出一種不以戰爭作爲手段的方式,我希望能夠以更加平和的方式來解決魔術師所引起的爭端.也許大家更願意稱之爲變革。”
“當然,這並非我一廂情願就能夠做到的事情,這取決於那位魔術師先生,是否介意與我這樣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交談。”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一個身影突兀的出現在高臺之上,出現在他的面前。
“我並不介意。”
平淡的話語傳遍廣闊的大廳,奇怪的是,對方顯然沒有使用“聲音洪亮”之類的魔咒,彷彿是依靠自己本身的音量就足以震耳欲聾。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個身影,如同傳聞中一樣,對方依舊穿着黑色的雙排扣禮服,拄着一根金色的華麗手杖,並非每一個人都見過魔術師,但是人羣之中已經情不自禁的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之聲。
“爲了更璀璨的文明!”
信徒們高聲的呼喊着來源於魔術師的口號,而那些敵對者,他們只覺得心中凜然。
沒有見過魔術師的人是無法體會到這種感覺的,對方只是靜靜的站立在這裡,卻讓人覺得心底發毛,感受到了本能的威脅,彷彿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同類,而是擡手就能夠奪走他們生命的神話生物。
他們不由得想起了三個月前的那場聚會,想起了那條傳說中的,展開雙翼足以遮蔽天空,噴吐火焰足以改變地形的巨龍。
而直面魔術師的鄧布利多的感受顯然更深,那種狂放的威懾力毫不掩飾的降臨在他的頭頂,即便鄧布利多作爲最強大的巫師,有着常人無法想象的魔法力量,但是他那不比普通人更強的身體還是作出了本能的反應——他微微後退了一小步。
這種行爲更是點燃了信徒們的狂熱——連鄧布利多都要在魔術師的面前退步,那麼還有什麼能夠阻止變革的浪潮,還有什麼能夠阻止更璀璨的文明的到來?
魔術師擡起手,緩緩的往下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止了話語。
“早上好,我的同行者們。”
他的聲線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是之前見過魔術師的人,卻能夠從中聽出來不一樣的感覺來——之前魔術師依靠語言的內容讓人情不自禁的傾聽,而現在,只需要幾個字,就讓人不由自主的集中了注意力。
彷彿對方的聲音之中有着異樣的魔力一般。
“我很高興在三個月之後,看到我們的隊伍更加壯大,這意味着我們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
“我曾經說過,我會給英國魔法界一個期限,而今天,就是期限終止之日讓人遺憾的是,我並沒有看到我想要看到的畫面,我並沒有看到魔法部積極的開展變革的工作,並沒有看到任何一條行之有效的政策,當然,我也沒有遭遇我所預想的最壞的場面——”
他望向鄧布利多,緩緩的說道:
“最起碼,今天沒有出現像上次那樣不禮貌的行爲。”
“當然,我並不是說在場的沒有敵人,實際上,我感受到了很多的惡意——這些惡意之中充斥着愚蠢和傲慢的氣息。”
大廳之中頓時人頭聳動,信徒們和反對者們開始自發的遠離,陣型與陣型聚攏在一起,幾分鐘之後,大廳出現了一條無人的溝壑,兩方的陣營涇渭分明。
左邊的人數顯然要多上不少,從氣質能夠看得出來,這些都屬於魔術師的信徒。
即便有些黑巫師和純血巫師試圖混在左邊的陣容之中,也大多數都被揪了出來——英國魔法部的圈子不大,正如魔術師之前所說的,三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大家分清誰是同行者,誰是敵人。
看着大廳之中的這一幕,哪怕是信徒們自己,也才終於清晰的意識到,在短短的三個月的時間內,魔術師的思想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這樣的陣型分明也讓所有人更加能夠看清楚,誰是同行者,誰是敵人。
“看來並不需要我親自去辨認了。”
魔術師緩緩的說道:“我希望選擇站在右邊的先生們和女士們之中,並非全都是無可救藥之人。”
“我總是願意給他人一個機會,所以,我並不介意交談,我並不介意爲大家解答一些疑問,我並不介意思想的碰撞,我是說,如果這樣能夠讓一些人迷途知返的話——”
“當然,我必須提醒你們,這是最後的通牒。”
“在此之後,我不會再在任何無意義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說完這些,魔術師轉向鄧布利多。
“顯然,這位就是英國魔法界的代表了吧,我聽說過你的名字,阿不思·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抑制住身體本能的對於那種強烈威懾的反應,禮貌的點了點頭。
他此時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一定是正確的,眼前的這位魔術師絕對不是人類,根本沒有所謂的變形成巨龍的變形術,有的只是能夠變形成人類的巨龍。
但是這個結論並沒有意義,無論對方是巨龍還是人類,都不會改變局勢,因爲對方的核心是思想。
“那麼,伱想談什麼?鄧布利多先生?”
魔術師問道。
“戰爭。”鄧布利多望向大廳之中涇渭分明的兩部分人,道:“魔術師先生,你自稱是爲了拯救魔法界而來,但是我想你一定能夠意識到,如果按照你的計劃,這個廣闊的大廳之中,這數以千計的巫師們,能夠活下來的不會超過一半。”
“你認爲這是拯救嗎?”
魔術師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只是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你在表達什麼,鄧布利多先生,你認爲我在爲了一場未來的,還未發生的戰爭,而掀起另外一場戰爭。”
“沒錯,我並不否認我在做的事情,我也從不會去忽視,當戰爭開啓的時候,無論是我的同行者,還是我的敵人,都會流血,都會死亡,而且,直到一方徹底的屈服和失敗,不然這場戰爭不會停下來。”
他的語氣微微高昂了一些:“但是,我更知道什麼纔是重要的事情。”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鄧布利多先生,也許只有短短的不到三年的時間,普通人就會發現魔法界的存在。”
“那將是一場比現在殘酷得多,損失要多得多的戰爭。”
“我說過,我從不願意以暴力作爲手段,我認爲每一個巫師的生命都是彌足珍貴的,我當然希望所有人都能夠奔向一個美好的未來——但是這不可能,沒有任何一種思想能夠讓所有人都接受,特別是在這種思想會損害自己的利益的時候。”
“總會有一些人會如同舊世界的頑石一般,擋住新世界的船隻前方鄧布利多教授,你以爲我爲什麼在明明時間已經很緊張的時候,還願意浪費將近四個月的時間去等待?我只是爲了儘可能多的讓我的乘客登上船隻,儘可能多的減少因爲變革而造成的陣痛。”
鄧布利多沉默了片刻,他凝視着魔術師蔚藍色的眼睛,他在其中看到了彷彿是高層次的生物對於人類生命的漠視,在魔術師的話語之中,生命彷彿只是一個可以用來犧牲的數字。
這也是最開始的時候,鄧布利多爲什麼會認爲魔術師會給魔法界帶來災難的原因。
而現在,他的這種感覺更加的強烈。
“所以,魔術師先生,你認爲變革的戰爭不可避免,你認爲只要是你認定的敵人,就必須被碾碎,你認爲,因爲你自己的理想,就應該任由那麼多的生命消逝——”
鄧布利多一口氣說出了一長串的質問,最終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你認爲,這樣的行爲是正確的?”
魔術師依舊平靜,他舉起一根手指。
“首先,不是我認爲,鄧布利多先生。”
“我並不劃分誰是我的敵人,而是敵人自己認爲他應該成爲我的敵人。”
“想要讓世界變得更好的理想,並非我一個人的理想,而是在場的,數以千計的,以及不在場的,數以萬計的同行者的理想。”
“你問我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
他轉過身,望向大廳內的人們。
“正確由誰而定義?先生們,女士們,我並不知道。”
“在當前的局勢之下,也許有人能夠找到比我更正確的選擇,我由衷的希望那個人的出現,但是目前看來,讓巫師融入整個人類社會,讓魔法的力量融合科技的發展,是我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所以,鄧布利多先生,如果你不是那個人,那麼我暫時有資格說——沒錯,我這麼做是正確的。”
他振臂一揮,語氣激昂起來,那由心理醫生所攜帶的精神能力伴隨着話語在整個大廳之中迴盪。
“變革從來沒有不流血的,如果是沒有反對者的變革,那不叫變革,如果是不流血的變革,那只是遊戲罷了!”
“不要抱有幻想,我的同行者們,我們不能只想享受變革的好處,而又畏懼它所帶來的流血和戰爭。”
“我們必須清楚一件事情,一定會有人擋在我們的面前,一定會有人阻止更璀璨的文明的出現,一定會有人妄圖拖着所有的人墜入深淵,只是因爲他目光短淺,只看得到目前自己手中所抓着的財富和權力。”
“那些自私者,不願意失去自己所擁有的,但是我們不會,因爲在不遠的將來,我們會擁有更好的世界!”
“所以,我們可以爲之流血,我們可以爲之死亡。”
“如果我們做不到,我們還有下一代,只要思想的光輝不滅,那麼我們所想要的世界終究會到來。”
“同行者們,我們並不想要戰爭,但是如果戰爭是變革的道路上面必經的路障,那麼我們應該怎麼做?”
魔術師用力的握拳,擲地有聲的說道:
“碾碎它!”
大廳之中短暫的寂靜了片刻。
隨後是山呼海嘯的,讓人熱血沸騰的呼喊聲。
所有的信徒們全部都漲紅了臉,眼睛因爲充血而佈滿血絲,他們都舉起了自己的手,緊緊握住拳頭,那拳頭組成一片堅硬的屏障,而屏障之上回蕩着的,是不可思議的,前所未有的聲音。
“碾碎它!”
“我們不要戰爭!但是絕不畏懼!”
“爲了更璀璨的文明!”
而在信徒們的對面,那條空蕩蕩的溝壑的對面,那些反對者們,卻發不出來任何的聲音。
他們臉色蒼白,有的人開始瑟瑟發抖,有的人開始躊躇不定,而有的人,甚至偷偷的,試圖跨過那條象徵着同行者與敵人的鴻溝。
在這樣的聲響之中,魔術師重新轉回身子,將那根黃金所制的手杖輕輕的敲擊着檯面。
他與鄧布利多對視,蔚藍色的瞳孔之中散發着金色的光芒。
“現在,鄧布利多先生,你認爲這樣的回答足夠讓你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