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沒有任何表示地向後軟倒,兩腳一蹬,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這個美麗而殘酷的又有一絲留戀的塵世間。
雪茄上的淡淡青絲,輕緩地飄向天空……
“確定A號目標死亡!”
觀察手黑鷹很快就報告了戰果,隨後補充了一句:“獵鷹,這個任務沒多少難度啊,首長們未免太大驚小怪了,還特別給我們加了句: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完成使命。嚇得我心都快跳出來了,嘿嘿!”
獵鷹(張海明)點了下頭,長長地吐了口氣。每一次任務就是一次與死神的較量,不論難度大小,都必須格外小心,因爲生命只有一次:“按一號路線撤退。”
下一秒——
剎車聲、吼叫聲、警報聲、呼救聲……
彷彿一石‘激’起千層‘浪’,目標的死亡,立即產生了相對的效應。
敵人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從目標的傷口角度上很快就分析出了狙擊手的大致方向,於是,在隆隆的炮擊聲中,胡‘亂’的子彈與炮彈以及無數的士兵都開始向這座山上傾瀉而來。
雖然如此,張海明卻冷漠地與副手黑鷹開始往後面爬去,時間十分充裕。
如果他們就此離去,或許張海明也不可能後悔終生,可惜……
“那是什麼?”黑鷹突然停了下來,並開始往回爬。
“黑鷹,你做什麼?不管那是什麼,都不是我們的任務,快走!”
“獵鷹,我倆在一起也快有兩年了,我還沒什麼戰果呢,這次任務後咱們就要分開了,我不想留下遺憾。”黑鷹突然指着下面,上了油彩的面‘色’有些‘激’動。
原來,這座敵軍軍營里正衝出一羣人,他們如衆星捧月般地圍繞着一個傢伙往出事地點跑去,一看就知道這傢伙是個頭,是一個值得狙擊手出手的獵物。
“不行!任務中沒有這樣的指令,你這樣做就違反了軍令,走吧!”
“兄弟,這傢伙一看就是個有價值的目標,你就讓我開一槍吧,就一槍!”
而正在張海明猶豫的時候,黑鷹卻已經在行動了,他迅速架好狙擊槍,開始調試角度。
“測距!”黑鷹興奮的說道。
張海明想了想,又看了看黑鷹,最終,他拿起望遠鏡:“風速2級,距離300米!”
黑鷹一喜,立即瞄準,但就在他要扣動扳機時,張海明卻猛然抱住他向左邊一滾,大喊:“臥倒!”
黑鷹沒來得及發火,一發子彈卻從他腦袋頂上呼嘯而過,急速的“咻!咻!”聲與冰冷的寒意嚇得他立即低頭,真是命懸一線。
原來,目標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對着身邊的人咆哮着,還叉着腰挑釁似的對着獵鷹兩人所在的方向指指點點。
目標這種狂妄的行爲對於狙擊手來說真是再好不過的標靶了,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目標身邊一名很不起眼的傢伙一邊提着槍一邊用望遠鏡胡‘亂’觀察着。
看起來就好像只是在應付場面一樣,但他卻突然舉槍,行動之快,讓張海明都感到詫異:撞開目標、跪式、開槍、收槍、用身體擋住目標。
如行雲流水般的一氣呵成,等張海明反應過來時,他的腦海裡第一個反應就是兩個字——高手!
第二個反應就是撲向黑鷹,因爲張海明從望遠鏡中見到了對方那個狙擊手,平凡,極其平凡,個子約一米七,消瘦,皮膚比較黑,用軍帽擋住了自己的面容。
看來,他對自己的槍法非常自信,居然不去看結果,只是他在收槍時,對着他們所在的方向詭異的笑了一下,那雙眼神在笑容中透‘露’出了淡定的神‘色’,並沒有爲自己的行爲而有任何表情,這纔是狙擊手中一個高手最起碼的準則。
對任務中的一切都無動於衷,生命在他們眼裡只是一個符號,代表目標的符號,當然,也代表着自己的生命。
黑鷹也是有血‘性’的漢子,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提槍搜尋,還好,張海明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死命的往後拉。
“放開我,孃的,這個該死的差點殺了老子,老子非要……”黑鷹拼命掙扎,對於作爲一名狙擊手的他來說,敵人剛纔的行爲對他就是一種侮辱,所以他的憤怒是可想而知的。
張海明見黑鷹始終在掙扎,而敵人已經開始爬山,時間不多,不得已:“黑鷹,我以小組指揮員的身份命令你立即撤離此地。”
黑鷹一愣,偏頭看了看張海明,有些不相信張海明會用命令來和自己說話:“你說什麼?獵鷹!”
“我現在以指揮員的身份命令你立即離開此地,不得停留!”張海明冷冷的說道。
他能理解黑鷹的感受,作爲軍中最好的狙擊手之一,他被敵人這麼來了一下,要不是張海明及時救援,可能他已經犧牲了。
所以,對於黑鷹,特別是對於狙擊手來說,這是不能忍受的。用行話說:黑鷹必須找到對方,幹掉對方,才能洗刷自己的恥辱。
但大家都是軍人,軍人就得用軍人的方式去思考問題和執行命令。現在目標已經被幹掉了,而敵人已經警覺,再也沒有必要讓自己的兄弟去冒險。比起軍令來,個人的一切都是可以放棄的。
“是!”
黑鷹有些失望,更多的是賭氣,提起揹包默默地從張海明身邊走過。
……
就在兩人剛剛爬過山坡時,敵軍指揮部卻有人下了死命令:“他媽的,你是受到頭目親自誇獎過的狙擊手,也是我們最好的狙擊手,可敵人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狙殺了團長,你知道恥辱二字是怎麼寫的嗎?現在我命令你,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那個該死的狙擊手,幹掉他!用他的鮮血來洗刷你的恥辱。別的地方你就不用管了,去吧!”
“是!”一雙銳利的眼神,如蒼鷹般的利眼,淡淡地看着山頂,冷冷地回答。
……
生氣歸生氣,黑鷹還是嚴格地依照了特種兵在叢林裡的行動方式和規則前進:在僞裝物的掩護下,黑鷹前,張海明後,兩人相隔八米左右,都急速地踩着貓步,躬身,儘量把頭與道路兩邊的矮樹枝持平。
他們默默地前行了十幾分鍾,突然,黑鷹猛得伸出左手,握拳,那是停止前進的意思。
兩人幾乎同時採用了跪式,黑鷹的槍口瞄着前方,張海明卻轉身把槍口對準了來時的方向。然後,他邊搜索邊一點一點地向後倒退,碰到身後的黑鷹才停下。
黑鷹回頭看了張海明一眼,張海明搖了搖頭,表示身後沒有發現任何狀況。
黑鷹微微點了下頭,然後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那片小林子,張海明立即向右邊移去,一直跑到一棵水桶粗的大樹底下才停下。
此時,兩人的距離約十米,由於都穿戴着僞裝物,不容易分清楚。
狙擊手在狙殺目標時,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儘可能的確保自身安全,比如說在選擇好埋伏點時就必須制定出兩條或兩條以上的撤退路線。
還有一點也是十分重要的,那就是自己的僞裝與周圍的環境一定要融爲一體。
張海明看了看周圍,確定安全後,才悄悄地擡起頭,看了看那片小樹林,沒發現什麼不對。可出於對戰友的絕對信任,他又靠着樹幹慢慢地站了起來,緩緩地從樹幹邊上伸出狙擊槍進行搜索,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張海明對已經悄悄‘摸’到身後的黑鷹搖了搖頭,黑鷹卻指了指小樹林的最右邊,張海明掃視了一眼,立即蹲下。
原來,那兒的小樹更爲茂密,相互間的空隙很小,此時,它正無風自動,張海明腦海裡閃電般地得出了結論,那兒有人?
要知道,經過剛剛的炮擊,這山林裡的任何動物都會本能地立即找地方躲避,或者狂奔到別處,絕對不會有什麼東西敢這麼緩緩地潛行,除非是人。
如果是人,那就一定是敵人!
在張海明的觀察期間,黑鷹一直在爲他警戒。
見張海明蹲下,黑鷹才收起槍,兩人同時趴在地上,利用背上的僞裝來掩護自己。
“幾個?”張海明打着手勢,輕聲問道。
黑鷹搖了搖頭,表示他不確定敵人人數。
“老規矩,五分鐘。”張海明無奈之下,也只好如此。
黑鷹點了下頭就開始向後退,一直退了七八米,在一片一尺多高的野草堆邊趴下,這樣剛剛看上去還覺得有些刺眼的地方,在他這麼輕微地動了幾下後,從正面猛然看去,根本就看不出那兒趴着個人。
黑鷹的僞裝已經與環境融爲一體了,一點都不需要僞裝,這就是狙擊手所必須具備的條件之一。掃視幾眼就必須把周圍環境記得一清二楚,從而迅速判斷哪兒最適合自己潛伏。
而張海明一直把槍口對準了那一小塊還在動的林子,一是爲黑鷹掩護,二是觀察敵人。
等黑鷹不動後,張海明就開始一點一點地往樹上爬去,每爬一下,他都會用眼角飛快地搜索周圍的反應以及僞裝網與周圍顏‘色’的搭配。
六米高的距離,張海明用了一分鐘就爬到了。他在一個樹杈間隱蔽起來,這樹杈周圍有很多小樹枝,青油油的樹葉讓人從下面很難分清楚那兒是否有人,可從上面卻能一眼就知道下面的情況。
果然,來的確實是敵人,估計是他們的巡邏隊,六人,成三角戰鬥隊形前進。也許是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他們行動得十分翼翼,沒有因爲剛纔的炮擊而飛奔。
很顯然,他們都是老手,很不好對付。看到敵人慢慢的從小樹林裡走出來後,張海明默默的祈求上天的保佑,希望敵人能儘快通過。
當然了,張海明並不是懼怕他們,而是想到後面的敵人肯定在全速趕來,如果他們兩個被敵人拖住,那可就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