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一滴一滴的濺落在了紙上,暈開了大片的水漬,模糊了視線。沈碧茹安詳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她只是睡着了而已,說不定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然後笑眯眯的說:“我只是跟你們開了一個玩笑。”一個,不太好笑的玩笑。
顧淮民站在那裡不動,視線沒有焦距,眼神也不知到底在看向哪裡。他只是突然回想起了許多和沈碧茹有關的當初,那些回不去的曾經。
沈碧茹給他的第一印象是漂亮,然後就是刁蠻。沈碧茹是那種絕對看一眼就不會忘記的女人,那種毫不掩飾的美麗讓顧淮民看的第一眼也忍不住失了神,之後看她教訓那個女人,他纔有些啞然的想着,這個女人還真是囂張啊,就是這樣而已。
那個時候從來沒有想過以後會有什麼交集,甚至會和她生兒育女。
他和顧流溢的媽媽見了面,書香門第的清秀女人,不像沈碧茹漂亮,卻溫婉沉靜,那個時候顧淮民想這才適合做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就應該是這樣沉穩的性子。
那次見面要比想象中的順利,顧淮民很滿意這個女人,對方也同樣對他很滿意,而後就是訂婚,結婚,生子。
只不過沒想到在顧流溢出生的那天他的妻子會難產而死,事後他才知道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會難產,已經提前告訴所有人一定要保住孩子,只有他什麼都不知道。
對這個女人他是愧疚的,他對她沒有什麼愛,還因爲孩子帶走了她的生命。
所以他對顧流溢寄予了非常高的期望,顧老爺子勸他再娶一個老婆,畢竟他還年輕,也不能只有顧流溢這一個兒子,他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娶誰都無所謂,明明是這麼想的,那一刻腦海中卻突然浮現起了一張非常漂亮的臉。
很奇怪的,明明只見過一面,記憶卻如此鮮活。
顧老爺子興高采烈的給他張羅婚事,把a市所有有身份配得上的女人的照片都拿來讓他自己選,顧淮民有點不耐煩,卻還是不敢違逆父親的意思,有些敷衍的翻着照片。
然後看到了那張臉,突然就愣住了,有些訝異。
他擺出稍有興趣的神色來問父親照片上的女人是誰,結果顧老爺子臉色一變,拿過照片當着他的面就撕碎了,還說這個女人配不上他,裝作不經意轉開了話題隨意拿起了夏氏大小姐夏晚的照片來給他看,問他這個女人如何。
現在想想,或許命運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改變的吧,把所有的一切都脫離了原本的軌道,然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顧淮民有些失神的擡眸看去,看見自己的女兒正捂着臉痛苦的低吟,心底突然一疼。
他保護不了兒子,保護不了最愛的女人,就連女兒都保護不了。
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抹修長的身影,那身影不知道已經存在了多久,那人又在那裡站了多久,看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只是一貫冷清的眼底,突然出現了絲細微的憂傷。
淡淡的,就像春風吹過湖面,然後了無痕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