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高考進行時（二）
兩人一路無言，並沒有乘電梯，而是一前一後的走了樓梯。
喬嵐清只管跟在他的身後，連頭也不擡，就這麼順着小路走着。
盛夏的氣候該是十分悶熱的，可興許是有樹有水的緣故，走了這麼久，倒也沒有落汗。
雲暮影今天走路格外的不規矩，也或許只是喬嵐清從前未發現。他時不時的帶着喬嵐清踐踏草坪，偶爾的掰一根柳枝抽打着水面，或是撿起湖邊的石塊丟到湖中聽響聲。
他就這樣自娛自樂的玩了好久，兩人獨處的近一個小時之內，什麼都沒有說。
喬嵐清靜靜地看着他。
回想起來，若是不算一起上下學的情況，這樣悠然的與他獨處的日子真是屈指可數呢。
就在喬嵐清揣測兩人會不會這樣一直不說話的時候，聽到雲暮影開口了。
“複習的怎麼樣了？”
語氣有些漫不經心。
喬嵐清突然覺得，兩人真的沒有什麼共同的話題。
這也是她久久不開口的緣故，想說話的時候總覺得沒有一個話題是合適的。
越是在乎的人，越是覺得與之交流起來不容易。
怕這個話題太唐突，怕那個話題他不感興趣….
思前想後，還是選擇閉口不言。
“還好。”
“心情不好？”
“還好。”
“那怎麼一直不說話？”
喬嵐清下意識的對比着雲暮影剛纔的活躍狀態，覺得自己的狀態達不到那樣的開朗健康，潛意識的就認爲自己精神上有問題，又覺得人們都會若有似無的對精神病人有偏見，或是懼怕。她有些怕雲暮影會嫌棄她，所以並不想將事實對雲暮影說出來，
可又能怎麼解釋？喬嵐清也找不出來一個合適的藉口，只是牽強的笑了笑，“我不太喜歡說話。”似是爲了讓他信服一般，又補充着，“我從來都是這樣，你知道的。”
“恩。”雲暮影淡淡點頭，伸手從頭頂拽下一條長長的柳枝，抖了抖，捏着柳枝從頭幾下圈折，編成了一個環，先是套在了自己的頭上，比了比大小，嘿嘿一笑，“頭太大了。”又套在喬嵐清的頭上，大小剛剛好。
他倚在小木橋邊，盯着喬嵐清，滿眼的讚賞，“真漂亮。”不知是在讚賞喬嵐清，還是在讚賞自己的手藝。
喬嵐清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腦袋嗡嗡作響，也沒聽清他說的話，臉紅着低下了頭。
這才感覺天氣有些熱，脊背已經微微汗溼。
她伸手取下頭頂的柳條帽，拘束的掂在手裡。
“雖然我手藝不太好，但是你也不要嫌棄的這麼明顯吧？”雲暮影捂着心口，重心全都壓在小橋欄杆上，裝作受傷的樣子，還是傷心欲絕。
喬嵐清被他逗笑了，忙指着自己的額頭解釋道，“我有點兒出汗了，這個葉子會黏在額頭上。”汗水會把柳葉弄溼，這樣就不好保存了。
後一句纔是真實的原因。
“這樣笑纔對啊。”雲暮影瞟了一眼遠處的湖面，視線又落回到喬嵐清的身上，眉眼都含着笑。
喬嵐清說不清他的目光中蘊含了什麼，不是很投入，不是很清醒，不似戀人之間的熱烈，但是足夠打動她，讓她的心尖爲之一顫。
總之是有魔力的。
不過說來，不只是他的目光蘊含魔力，他的和有關於他的一切事物都蘊含魔力。
讓她想沉陷其中，無法自拔，卻不敢放任自流，只是一點一滴，似有若無的沉淪。
突然的，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若是真的上不了A大，時間一久，能不能把他忘掉呢？
正如在她還未意識到自己喜歡他的時候喜歡上他，還如此熾烈。可能也會在她還未意識到已經忘記他的時候將他忘記，並且了無痕跡。
可她不敢孤注一擲，她害怕還未等自己忘記他的時候，便被那份心痛吞噬。
雖然明知根本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可想念時還能見上一面，她還是忍不住期待這樣的日子。
“又在想什麼？”雲暮影好奇的湊到她跟前，凝視着她的雙眼，似乎要透過眼眸看穿到她的心底所想。
如此近的距離，甚至她一擡眼就能看到他臉右側顴骨上淡淡的斑。
驀地，一點都沒有預兆的，大哭了起來。
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拼命想止住的淚水，卻如決堤一般，爭先恐後的從眼眶中滾落。
強行去忍，卻反倒憋壞了自己，抽噎着根本停不下來，差些要背過氣去。
雲暮影也被嚇了一跳，呆呆的，嘴巴長成了‘o’型。
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
他想安慰喬嵐清，也知道這時候最應該做的事就是安慰她。
可問題是他根本不會安慰女孩子。
就連他最喜歡的女孩兒在他面前因爲霍景原不喜歡她而哭的撕心裂肺，他都沒有說出一句有用的話讓她止住眼淚。
他只會說，“會好起來的。”
而在這樣突如其來的情況下，他又不知道癥結所在，更是手足無措了。
思索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應當像一個真正的哥哥一樣，總不能讓喬嵐清的那一聲‘哥哥’白叫。
就像從前媽媽看過的家庭勵志電視劇中的，兄弟姐妹幾人互相安慰的那樣，說到痛處，抱頭一起哭。
他雖做不到和喬嵐清一起哭，可最起碼能給她一個擁抱。用文藝一點的話來說，就是給她一個溫暖的避風港，讓她感受到不是孤身一人在奮戰。
他有樣學樣的伸出了雙臂。
這純粹只是一個安慰的擁抱，只是飽含親情的擁抱。
可喬嵐清還是在雲暮影圈住她的那一刻敏感的逃開。
她不想和雲暮影有肢體的接觸，她會多想，會有負罪感。
當然，這只是她後來的想法，而躲避推卻的那一刻，僅僅是被雲暮影的行爲嚇到了的條件反射。
“你到底…”怎麼回事兒？雲暮影見她推開自己，有些沒轍，這丫頭今天莫不是犯神經了不成？這讓他無從下手啊。
他真的想體會一下作爲一個哥哥可以安慰妹妹的成就感。
只是喬嵐清不給他機會。
“我沒事兒。”喬嵐清抹了抹眼淚，抽噎一下。
剛剛被雲暮影嚇住了，眼淚也驚了回去。
“又說沒事兒——”雲暮影板起了臉，想威逼她說實話，可看着喬嵐清那副委屈兮兮的樣子，終是於心不忍，嘆了口氣，很無奈，“我是你能夠完全信任的人，我真的把你當親妹妹看。”
“我不想你將不開心的事兒憋在心裡。我會擔心。”
喬嵐清撇撇嘴，又想哭，卻生生忍住了，只是狠狠地又抽了一下。
他說把她當親妹妹，她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意味着他想做她親密無間的人，卻不是她稀罕的那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