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駕座的老軍醫不由得喃喃說道:“鈞座也真是的,不是說受了傷嗎?怎麼還往外跑,也不知道情況嚴不嚴重,要是耽誤了治療,那可怎生是好?”
一聽這話,許中官心中一急,他一腳往油門處用力踩去,車子飛一般往前駛去----
車子很快到達軍務廳,許中官連車匙都忘記撥出來就推開門下了車,急急領着軍醫在一排衛兵的肅然立正下往軍統辦公室狂奔而去。
氣喘吁吁地上樓級,來到辦公室門外,兩人沒敢忘記禮節,在門外站直了身子,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襟,戴好軍帽,這才敲響了門---
“快進來---”裡頭傳來林副官司的聲音。
屋內,林副官與顧副參謀神色焦慮地站在那裡,而受傷的男人側坐在沙上抽着煙,他那修長的雙腿悠閒地交疊在跟前的矮几上,那悠然自得的模樣絲毫沒有傷者的自覺。
要不是他手臂上流着血,許中官還真看不出他是一個受了傷的人。
望了一眼他那滿是血跡的左臂,這傷得還不輕,許中官臉上的神色不由得凝重起來,他見老軍醫急急地將藥箱放下來,開始着手給那還在抽着煙的男人處理傷口。
於是他一把拉過林副官的手臂將他扯到外頭,低聲詢問道:“鈞座這傷怎麼來的?是遇到亂黨襲擊了嗎?還是那些該死的革命黨?”
林副官搖了搖頭,說道:“都不是,要是那些人還近不了他身呢,是女人惹的禍。”
“什麼?”許中官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訝然,不由得開口問道:“什麼女人敢如此膽大包天?”
林副官嘆息了一聲,說道:“就榭西臺那姓溫的。”
許中官又是一怔,他沉默了下來,腦海閃過一個畫面,就是那個女人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夜色中,任由雨水打在她的身上。
半晌,他不由得喃喃說道:“看來,羔羊被逼急了,也會有反咬餓狼一口的時候。”
林副官因他的話而瞬間凍結,好一會,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由得出言警示道:“許默,請注意一下你的措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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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鈞座,你忍着點,我要將傷口的布料挑出來,才能處理傷口。”秦軍醫一邊說着,一邊拿着一個細小的夾子和一把剪刀,將他傷口旁的衣料一點一點地剪出來。
傷口周圍許多血跡已經乾涸了,粘密的血液將衣料與傷口緊緊地粘在一道,這一扯動,傷口肯定會有一陣刺痛,這要換着別人,早就痛得直叫了,可這個男人只是手臂抽動了一下,並再無其他動作。
秦軍醫不由得擡頭偷偷打量了男人一眼,見他眉頭緊鎖着,額頭已有微微的汗水滲出來,但他的面容卻依舊鎮定自若地望着前方,淡淡地吸一了口煙。
秦軍醫不由得打心裡頭佩服,這冀家的男人就是不一樣。他小心翼翼地將布料剪了開來,望着那不算小的一道傷口,傷口並不光滑,這不是槍傷,也根本就不可能是刀傷,他不由得開口問道:“鈞座,這是給什麼弄傷的?”
男人皺眉看了過來,說道:“這你不用管,只管處理就好了。”
秦軍醫還不怕死地又說了一句:“不像是刀傷。”
直至男人橫了一眼過來,他這才住了嘴。
謹慎地給他清洗了傷口,又縫了幾針,再用白紗布小心翼翼地包紮好,雖然有打了局部麻醉針,可這傷口還是會有感覺的,但這男人卻硬是頭皮也不皺一下。
“鈞座,請您將褲子脫下來。”秦軍醫說道。
“幹什麼?”男人這回頭,皺了皺眉望過來。
“您這傷口不知是被什麼東西所傷,爲了謹慎起見,屬下要給你注射一針抗毒素,以預防破傷風!”
男人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是剪刀所傷。”
剪刀?秦軍醫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詫異之色。難怪這傷口如此寬,剪刀的話,比普通刀傷更要慎重,他不由得正襟道:“剪刀最容易生鏽,如果是這樣的話,這破傷風針就肯定要打的了,請鈞座您將褲子脫下來吧----”
男人的臉陰了下來,但他還是站起來,配合地伸手去鬆褲釦--望着秦軍醫的臉,他開口命令道:“我受傷這事,別宣揚出去,特別是不能讓冀公館的人知道。”
秦軍醫自是明白事情的輕重,趕緊回道:“是的!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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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沙發放在這中間,移過一點,再移過一點---”
“哎---那幅畫不能掛在那裡,就掛在壁爐上方吧,對---就是那裡。”
耳邊傳來一陣陣喧嚷聲,底下傢俱移動的聲音不間斷地響起,還有打牆的電鑽聲,穿透她的隔膜。
葉初雲木然地躺在牀上,一動也不動。
許久許久---她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耳邊卻響起了一陣叩門聲。
她的眸子微微動了一下,隨即又定住了,靜靜地躺在那裡,任由門外的人不停地叩着門。
華秋在門外叩
門叩得不耐煩了,再也顧不上禮節,伸手扭動鎖環,推開門走了進去---,她將一個沉重的物件拖了進臥室,擡頭見牀榻上的女人像一條蛇一般躺在牀榻之上,頭髮凌亂、衣衫不整的,這些還不止,但見她身下的錦被上還有着斑斑的血跡,華秋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厭惡之色。
“喂,溫小姐,你還沒死吧?”她口中雖喚她爲溫小姐,但那口吻卻像喚一個阿貓阿狗似的沒有一絲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