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躺着,頭昏沉沉的,葉初雲很快就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睜開眼睛,葉初雲只覺得躺太久了,腰骨一陣痠痛不說,腿都是麻的,天雖然冷,她還是掀開了身上溫暖的錦被,披着一件外套下了炕,舉步走了出去。
站在屋檐下,打量着這間四合院,這是極老式的房子,暗色的牆、灰色的瓦,然而卻很是潔淨、寧靜;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陳木的香味,院子裡支着幾支竹架,她的校服以及大衣掛在竹子上晾曬着---
牆頭還擺着幾盆盆景,她舉步走了過去,望着那株綠色的植物發着呆。
“吱!”的一聲,不遠處的竈房的門被推了開來,一名五、六十歲的老婦人扛着一捆木柴從裡頭走出來,葉初雲一楞,見她搬着木柴步履走得極吃力,於是趕緊走上去,伸手扶上了那捆木柴的另一端。
老人家回頭,不由得一臉吃驚地望着她,並急急地阻止她道:“姑娘,你剛大病一場這種粗重活可不能碰,趕緊的回房裡頭躺着吧,這裡我來就成了。”
葉初雲衝着她微微一笑,說道:“我已經好多了,不要緊的。”說罷兩人已經將木柴搬到院子的牆角,許奶奶見她穿得單薄,趕緊走到一間房中,將她孫子的大衣拿出來衝着葉初雲一臉關切地說道:“來,趕緊穿上,不然該着涼了。”
葉初雲沒說什麼,默默地伸出手臂來,讓老人家給她套上大衣,老人家眼底的慈愛讓她感動,她知道這些皆是託了許大哥的福,她卻很是貪戀這一刻的溫情。
見許奶奶將捆住木柴的繩索鬆了開來,將木柴在陽光底下鋪了開來,她也上前要去幫忙,卻被許奶奶阻止了:“孩子,不用,真不用你。”說罷,老人家將一張藤椅搬了出來,放在屋檐之下,對着她說道:“來,過來這裡陪奶奶坐一會。”
葉初雲走了過去。
“餓了吧?你等一等,奶奶給你盛碗粥去。”
“嗯!”葉初雲輕輕應了一聲。
許奶奶進了竈房,很快就盛了一碗粥出來,遞給她。
葉初雲接過來,粥還是熱的,在老奶奶的注視下,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進嘴巴,清清淡淡的粥,吃在她的口中卻是甜的。
她將粥吞下,望着許奶奶說道:“真好吃。”
“真的?那就多吃幾碗。”許奶奶一臉喜色的望着她,面對如此盛情、和藹的老人家,葉初雲不由得點了點頭,應道:“我一定多吃。”
老人家在一張矮凳上坐了下來,伸手給拂了拂她披散在肩膀上的長髮,望着她問道:“孩子,能告訴奶奶,你叫幹什麼名字嗎?”
葉初雲一楞,老人家趕緊說道:“許默那小子,我怎麼問他,他硬是不肯告訴我,來,你來告訴奶奶。”
葉初雲將勺子放了下來,望着老人家,半晌她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奶奶,我叫初雲。”
“初雲!”許奶奶念着,不由得一笑,說道:“這名字真是好聽。”
葉初雲不好意地笑了笑,她打量了一眼四周,不由得問道:“奶奶,許大哥呢?”
“他說出去辦點事,一會就回來。”說罷,老人家一手伸過來,輕輕地搭在葉初雲的手背上,說道:
“孩子啊,你知道不,你可是咱家默兒頭一個帶回來的女孩子呢,這孩子,已經是二十好幾的年歲了,像他這般的大的男子啊,有哪個不成個家生個孩子什麼的,就說咱們這隔壁的老林,他的孫子呀,比默兒還要小上兩歲,人家孩子都七歲,上學啦。”
葉初雲一邊吃着粥,一邊認真地傾聽着,老人家似乎平日裡悶慣了,沒什麼人跟她說話,這會開了話罐子,話就不停了:
“我這孫子,什麼都好,就是人太古板了點。要說他讀書的時候嘛,書也念得好,大學畢業了,順利當上了軍官,學業、事業這些都不用我這老太婆操心,就是啊,有一點不好,他不會哄女孩子。如今都這把歲數了,還沒能成個家,他爹孃死得早,是我這老太婆一把屎一把尿將他拉扯大的,總不能看着他一輩子打光棍,你說是不是?”
葉初雲一怔,沒想到他竟與自己一樣是一個沒有爹孃的孩子,但他還有奶奶不是嗎?一個如此可愛的老人家,單是這一點這已經足夠讓她欣羨的了。
許奶奶,說着說着,一臉殷切地伸手握住葉初雲的手,說道:“孩子,你以後有空,就多來玩,奶奶給你包餃子吃。”
葉初雲變得不好意思起來,她臉一紅,趕緊說道:“奶奶,我不是---。”
“呵呵---!”許奶奶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奶奶知道,孩子你不用怕,奶奶的這些話也就只是說說,跟你嘮嘮,沒其他別的意思,就是啊,你這孩子奶奶見了喜歡,閤眼緣。你有空就多過來奶奶。”
葉初雲不由得點了點頭,望着眼前這個臉上有個歲月痕跡的老人家,望着這窗明几淨的四合院,這地方比起那幢奢華的洋樓更讓她覺得舒適、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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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轉眼已到了年未---
街上不知從何
時起,多了許多賣揮春的小攤,這些攤子總有一羣羣衆圍着,生意極好。小攤後方,一名身姿搖曳的女郎穿着旗裝款款地走過,幾名小孩子捧着一束束玫瑰向她兜售着,她卻理都沒理。一輛黃包車載着一名洋人教父從她身旁匆匆穿過---
這條街道上永遠是如此的熱鬧。
一名賣報的年輕小夥子,揹着一個陳舊的麻袋,手上捧着一大疊報紙隨街叫賣着:“賣報、賣報---漢昌傳來好消息,我軍大捷---我軍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