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回去找林叔,卻也沒辦法自己一個人撫養孩子,所以她本不想留下那個孩子的。但是,在醫院檢查時,醫生卻告訴她,她身體不太好,打掉孩子會很危險,而且,那之後很可能再也懷不上孩子了,她徹底絕望了。
那時候我爸爸應該已經喜歡上她了,沒日沒夜地陪在她身邊,細心照顧她,知道她懷孕的事情,便讓她放寬心,還說願意照顧她,只要她答應馬上就能娶她過門。她那時真的是走途無路了,心一軟,便哭着答應了他。
我爸家裡的人顯然是不會同意的,還因爲這事鬧的很難看。我媽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結婚的事不能再拖了,於是我爸就想了個辦法將這事解決了。我爸讓家裡人接受我跟我媽的條件就是,他死後的財產全部留給家裡人。
那之後,我們一家人就平平靜靜地過了十來年。我媽生下我之後身體比之前還要差,我爸很擔心她,所以倆人就再也沒有要孩子。日子過得不算富裕,但也算平平淡淡,直到有一天,我媽在買菜的路上碰巧遇到了林叔。
時間過去了十幾年,但他們彼此還在愛着對方。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就不能裝作不知道。我媽不想傷害我爸,但她心裡還是放不下那個人,她很苦惱也很糾結。後來,我爸偶然知道了這件事,便跟我媽談開了。他說他能陪我媽這十幾年已經很知足了,他希望她能過得幸福一點,而且,他有一個條件,他要我留在他身邊。
於是
,所有的事情都順理成章地進行着,只有我,被瞞了二十多年。
事情的真相跟我想的有些出入,他們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我看不懂,也沒有資格做評價,無論那時的他們做出了什麼樣的決定,那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是我不能左右的。但是,那我又算是什麼呢?我就像是他們那段糾葛的附帶品,沒有人會在乎它的感受。
“小熾,這些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爸爸,你怎樣怨我都沒有關係,你千萬別憋在心裡啊!”她見我聽完她的故事後就一直傻站着,不說話也沒什麼反應,她就以爲我是因爲打擊太大,承受不住才那樣的,又擔心又害怕的,急得都哭了。
“那你們爲什麼要一直瞞着我?就我一個人被矇在鼓裡,爲什麼?”讓我一下子就接受這個事實,那怎麼可能呢。我那麼信任、那麼依賴的父親,竟然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那麼討厭、那麼怨恨的母親,這些年竟一個人承受了這些苦。我要怎麼面對他們呢,我不知道。
“小熾,我跟你爸怕你知道後心裡難受,就約定好了誰也不能告訴你。後來,你爸他走了以後,我以爲他告訴你了,就去找你,但見你那時的樣子,就知道他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我就想着那可能是你爸的意思,所以之後,你一走了之,我就一直沒跟你提過這些事情。對不起,讓你現在這麼難受。”她一直在向我道歉,卻讓我心裡更加難過。
這些年我對她做了很多
過分的事情,怎樣能傷到她我就偏要怎樣做,我將那些怒火、那些怨恨、那些不安,全部都加諸在她身上,她卻一直都不曾計較過,還要在暗地裡默默地關心我,這些我怎麼會不曉得呢。錯的那個人明明是我,她爲什麼要道歉呢。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了,我想睡覺了,我去睡覺了。”不知什麼時候起,我已經淚流滿面了。我那時只想着要逃走,便驚慌失措地哭着跑進房間,將自己埋在被子裡,連門都忘記關好了。
“小熾,我不說了,你好好休息吧!”她只是站在門口嘆了口氣,幫我關好了門。
我聽到了她的嘆息聲,又想到了她剛剛流着眼淚的樣子,還有之前一切一切的。她有多麼在乎我、關心我、愛着我,我怎麼會感覺不到呢,只是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罷了。我就只會仗着她的寵愛,胡作非爲而已。我才發現,原來我竟是這般醜陋的人。
我知道她還站在門外沒有離開,我覺得自己也該做點什麼了,我已經不是任性的小孩子了,我是一個成年的大人了,我不能再逃避了。
心裡掙扎了一會兒,我終是鼓起了勇氣,一把掀開了被子,從牀上跳了下來,又迅速地拉開了門,看到她一臉擔憂又有些吃驚的樣子,便忍着噴涌而出的眼淚,跟她說了聲對不起。
她只是笑着說了句傻孩子,便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裡,兩個人都泣不成聲地哭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