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單鎧戲謔的瞧她,擠出一個半真半假的笑容,“你希望誰守着你?”
“......”童熙眼瞼顫了顫,忽然開始逃避他的視線,睜着眼睛看向別處,頭頂的白熾燈光聚焦在瞳眸內,一個金色圓球般的小點嵌進了眼珠,卻是縹緲得有些心虛。
她剛纔那一刻,居然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裴堇年。
有遊單鎧出現的地方,多半會有他。
童熙醒來時看見遊單鎧時甚至是竊喜的,思緒閃過剎那的期翼,誤以爲裴堇年會在下一刻推門進來,手上習慣性的夾着一根菸。
“三哥守了你兩天一夜,我逼着他回去了。”
遊單鎧翹着二郎腿,坐立着的角度,視線居高臨下,俊逸臉廓上恍惚隱沒了一絲冷硬。
“......哦。”童熙忽然有種被看穿了的錯覺,周遭的氣氛頓時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又低低的笑了兩聲:“還有廉榆陽,兩人搶着守你,死丫頭你豔福不淺。”
童熙憋進胸口一口氣,就那麼懸着,氣出得不勻,側頭望着他,臉上的表情浮現出幾抹冷冽的不耐煩,“要是可以,這種豔福我也不想要。”
不知怎的,總感覺遊單鎧言語間對她有些針對,那嘲弄的語氣不是聽不出來。
遊單鎧眼神深幽,沉默片刻,看着童熙是眼神夾帶着瞭然一切卻又審視的目光。
話音暗啞:“丫頭,你想瞞到什麼時候?”
童熙忽然不說話了。
眉心蹙攏着,用眼神詢問他這話的意思,腦中突然竄過一道流光,心裡慌的難受,探手就往小腹上摸。
某種複雜交織的情緒立時攏了上來,她猛的擡眼,這才明白了遊單鎧說那些話的意思。
那一雙眼睛,就那麼明目張膽的垂凝在她被子下用手拱起來的那處。
眼底僵了一縷凌厲的寒光。
“誰的?”
童熙眼色攸的一沉。
她瞞了那麼久,居然忘了,只要進了醫院,就保不住這個秘密了。
“我......他......”
“他們並不知道,當時醫生辦公室內只有我一人在,給你瞞下來了。”
孩子已經兩個多月,童熙就算再大條,也會有所感覺。
再聯繫她忽然決定要嫁給廉榆陽的這一決定,保不齊孩子就是那個混蛋的。
要真是這樣,他寧願給瞞死了,也不讓裴堇年知道。
童熙揪緊腹部的手一點點鬆開,看向別處的視線有些虛無。
還好,還好,他還沒有知道。
“我問你是誰的?”
遊單鎧的聲線壓了再壓,還是不可避免的聽出了憤怒,嘴角緊繃的弧度陰沉到了極致。
凋零的月光透過樹木枝丫的縫隙投遞下來,倒映在窗下的方寸之地,深深淺淺,光影斑駁,悄靜的起起伏伏。
童熙拉了拉被子,蓋在脖頸下,仰面朝着天花板,面無表情的臉上沉着一份淡然,“你以爲是誰的就是誰的。”
遊單鎧有些氣悶,咬牙切齒,“廉榆陽的?你就是因爲這個原因要嫁給他?”
童熙側過腦袋,鬢角磨蹭的髮絲凌亂的團在頰側,眼神有些空茫,也有些傷感,喉間哽了哽,有什麼東西要衝撞出來。
到口的解釋在最後那刻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既然誤會了,那便徹底的坐實也好。
“是。”
遊單鎧的心忽然痛了一下,像是多年來被小心呵護着,珍視着的東西被人弄髒了,眼眶迅速膨脹,酸得難受。
他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氣,眼眸內僵凝着深濃的失望:“童熙,你簡直是太不自愛了。”
童熙感覺心尖狠厲的抽.搐了一下,鑽心撓肺的疼,下巴止不住的顫了一顫,她慌亂的用牙齒咬着,擡頭時硬擠出了一絲笑容:“我本來就不怎麼自愛的,名聲已經那樣了,還有人要我,該慶幸纔是,廉榆陽他......人品不錯。”
很歉疚,又一次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利用了他。
“三哥什麼時候嫌過你,他要你,你迴應了嗎,怎麼他.媽.的你不嫁給他去!”
童熙皺着眉,牴觸的看着他,身體尚且虛弱,說話也不能太大聲,以至於本該是斥責的語氣,聽上去十分的頹喪無力:“我的事不要你管。”
“老子真特麼稀罕你,我上趕着來管!”
遊單鎧一張俊痞冷峻的臉面無表情,用力的盯了她一眼,咬着牙齒從齒縫裡繃出這麼一句。
他忽然起身,用力過猛,椅子被他的腿彎撞了一下,筆直的向後倒去。
巨大的落地聲近在耳側,震得童熙心口微顫了顫。
他半蹲下身把椅子扶起來,拖回牀尾放着,一句話也不再說,就要出門。
童熙躲在被子下的手忽然抵了一下牀沿,手肘支撐着,險些就要撐坐起來,她脣色寡淡的雙脣張張合合,衝出口的語氣有些慌,“鎧哥哥......”
遊單鎧扶着門框,身形微僵。
背對着她沒有轉身。
身軀卻站立得筆直而冷硬。
童熙很少這麼喚他。
“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好不好。”
童熙緩緩閉上眼睛,有一抹心死的哀默,再睜開時,瞳眸內仍是懸凝着一片渾濁,“廉榆陽他......他還不知道。”
掐着門框的手剎那收緊,遊單鎧齜牙露出了牙齦,臉上的表情既憤怒又陰沉。
“你放心,你和他的破事,老子就算是爛在心裡,也不會多嘴去提一句,愛說不說的,隨便你!”
那就好......
關門聲不算大,處於盛怒狀態下的男人,竟然還能考慮到她這個病人,手下留情的放輕了一些。
病房內一霎冷寂下來,只餘下自己的呼吸聲,她緩緩閉上眼,有些疲累。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再次被人打開,交錯的腳步聲不止一人。
童熙睫毛顫動了一下,睜開眼來,看見的是兩個年紀和她差不多的護士,說是家屬讓她們過來照看的。
童熙索性也睡不着,和她們聊了幾句,話多了,有個護士便開始多嘴,臉蛋羞紅,神秘兮兮的問童熙:“其實我們進來的時候,有個男人一直坐在門口,剛纔我出去拿消毒水的時候,他還坐在那裡。”
童熙睫毛顫動了一下:“他長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