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的相親(一)
“啊,是鋼琴王子尹宣!”
“哇,尹宣好帥呀,真的好像王子一樣耶!”
尹宣!尹宣!又是尹宣!
腳下八寸高的鞋跟“啪”的一下斷了,巫方園拐了一下,扭頭瞪向聲音的來源,原來是幾個穿着校服的女生站在公交站臺上對着一張宣傳海報發花癡。
深藍的背景,純白的襯衣,修長的雙手在黑白兩色的琴鍵上飛揚,海報上那個微笑着的男子看起來溫和如天使一般。
天使?!
王子?!
提起長長的裙襬,巫方園重重地踩着斷了一隻跟的高跟鞋,一跛一跛地走到海報前,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地將海報撕下,狠狠揉成一團,擲在地上,一頓猛踩。
“混蛋!王八蛋!烏龜王八蛋!”一面狂踩着,她口中一面念念有辭。
傾盆大雨說來就來。
巫方園放棄繼續□□那張可憐的海報,提起沉重的裙襬上了公交站臺避雨。
不一會兒,公交站臺上便擠滿了避雨的人,巫方園感覺自己成了動物園裡被參觀的大猩猩,也難怪,她穿着婚紗呢。
穿着婚紗不奇怪,穿着婚紗站在公交站臺上,就有點怪異了。
公交車到了,“譁”地濺起一排污水,站在最前面的巫方園不幸中彩,污水濺上那身價值不菲的白色婚紗,髒兮兮的活像一隻斑點狗,說不出的狼狽和滑稽。
站臺上的人開始爭先恐後的往車上擠,不一會兒,站臺上便只剩她一個人了。
“上不上?”檢票員站在車門口,扯着嗓子喊。
巫方園搖了搖頭。
“下一班車還要等好久!”檢票員隔着雨簾子大聲道。
“不上就是不上!”
“神經病,吼什麼……”檢票員低罵一句。
公交車開走了,順便又濺了她一身污水。
“啊!”巫方園氣得跳腳,尖叫着睜開眼睛,看到頭頂一排水晶吊燈。
水晶吊燈?
原來是噩夢啊……
巫方園吁了一口氣,拍拍胸,轉個身抱着被子,將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還好是夢,還好只是夢而已……
“喵……”一隻肥肥的貓咪跳上牀,毛茸茸的尾巴掃着她的腳心。
“COLOR,別鬧……”巫方園癢癢得笑了起來,坐起身伸手將搗蛋的貓咪撈進懷裡。
COLOR不滿地咕唧了一聲,巫方園戳了戳它的耳朵,回頭一看牆上的掛鐘。
啊啊啊!竟然已經十點了!怎麼會這樣啊啊啊,鬧鐘呢?!巫方園跳了起來,尋找罷工的鬧鐘。
牀上,桌上,地上,不下十個的鬧鐘,有的被拆了電池,有的被摔得七零八落,真是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來不及收拾,她慌慌忙忙地跳下牀,穿着睡衣赤着腳衝進衛生間洗漱,含着漱口水,望着鏡子裡滿嘴泡沫,頭髮亂得像鳥窩一樣的女人,她忽然停了下來。半晌,開始慢吞吞地洗臉,慢吞吞地梳頭,反正已經遲到了……乾脆請假吧。
這麼一想,反而安心了,到廚房拿了貓糧喂COLOR,自己叼了一片面包,倒了牛奶,慢吞吞地吃早餐。
電話冷不丁地“鈴鈴”響起來,巫方園彎腰摸了摸正大快朵頤的COLOR,站起身去接電話。
“園子!”剛拿起電話,便是一陣河東獅吼。
“曉雅,什麼事?”巫方園將話筒離耳朵遠了一些,皺眉道。
“我打你手機關機,你居然真的還在家裡?”張曉雅對着話筒大吼。
“是啊是啊,又睡過頭了……”扒了扒亂糟糟的頭髮,巫方園無奈地道。
“又?!你這個月已經是第七次睡過頭了!你們老闆爲什麼不開除你呀!”
“唔……”
“算了算了,你乾脆請假吧。”電話那頭頓了頓,又吼道,“你不要告訴我你還沒有起牀!”
“我起牀了……剛剛。”巫方園有點扼腕,她居然被一個宅女鄙視了。
“你這不思進取的女人,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也睡懶覺!”張曉雅恨鐵不成鋼。
“什麼日子?”巫方園傻傻地回問。
“你自己看日曆啦!”張曉雅像只噴火的獅子。
巫方園疑惑地回頭,看了看日曆。
一看日曆,巫方園囧了,二月十四日!竟然是二月十四日!難怪會做那個倒黴的噩夢啊。
“明白沒有?!今天是情人節,情人節啊!請假了也好,你快給我洗乾淨了出來,我和蘇小小約好了,在聚香南路的海洋茶座等你,給你二十分鐘!”
電話掛斷了。
呃?
原來二月十四日是情人節啊……她剛剛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她的失婚記念日,三年前的二月十四日,有一個叫作尹宣的男人把她一個人丟棄在婚禮的教堂上,從此人間蒸發。
他曾經抱着她,那樣溫柔地跟她說,要在情人節結婚,那樣的話,以後每一個情人節都是他們結婚記念日,然而命運跟她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情人節成了她的失婚記念日,因爲她的新郎……逃婚了。
……而且一去不回,生死不明。
巫方園呆呆地聽着話筒裡“嘟嘟嘟”的聲音,撫額長嘆,二十分鐘啊……
“喵……”COLOR吃完了貓糧,繞到她的腳邊打轉。
巫方園一下子回過神來,慘叫一聲,回房換衣服,她誰都敢得罪,唯獨不敢得罪那兩尊大神,一個張曉雅,一個是蘇小小。張曉雅雖然是個宅女,但這一點都不影響她的火爆脾氣,若惹毛了她,以後她的耳朵根子就別想清靜了,蘇小小更恐怖,她是天蠍座女人,平時看着像個羞羞怯怯的小家碧玉,但其實個性極其悶騷,得罪了她,以後怎麼死都不知道。
偏偏這兩個恐怖的女人就是她的死黨,於是……巫方園的人生徹底灰暗。
她們從小學一直同班到大學,畢業後又都留在了A城,簡直是有緣到了極點,用張曉雅的話來說,她們三個如果不能成爲死黨的話,那簡直是天理不容了,辜負了老天爺的好意,連老天爺都不會放過她們,會遭雷劈的。
將卷卷的長髮隨意紮起,巫方園匆匆換了衣服,拎起COLOR抱在懷裡,便提了包出門。
叫了出租車,一路直奔海洋茶座。
“歡迎光臨。”海洋茶座門口的風鈴發出悅耳的敲擊聲。
巫方園剛進門,便看見左側的藤椅上坐了兩個漂亮又招搖的女人,比較張揚的那一個是張曉雅,悶騷一點是蘇小小。
“遲到了五分鐘。”張曉雅指了指手錶,揚眉。
“大小姐,我已經很趕了。”巫方園放下包,抱着COLOR在她們對面坐下。
“小C又肥了。”張曉雅戳了戳COLOR胖嘟嘟的肚子,笑嘻嘻地道。
COLOR不滿地衝她“喵嗚”了一下。
“拿開你的手,這是性騷擾。”巫方園打開她的毛手毛腳,“我們家COLOR可是小帥哥一隻。”
“帥哥?”張曉雅笑得不懷好意,“它不是已經被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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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垂下腦袋,可憐兮兮地“咪咪“叫,COLOR也算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主兒,可是物似主人形,偏偏就對眼前這兩個女人沒輒。
巫方園忙給它順毛,一邊安慰它,一邊瞪張曉雅,“書上說,公母貓去勢和閹割可以增長壽命,少得很多病。”
張曉雅只是嘿嘿地笑。
“情人節禮物。”一直沒有開口的蘇小小忽然開口,聲音軟軟粘粘的,十分好聽,她從包裡掏啊掏,掏出一個禮品盒,遞給巫方園。
巫方園長嘆一聲,並非她不知感恩,而是……她已經麻木了。從春節開始,不管是元宵節、婦女節,愚人節,還是耶穌受難節、清明節……國際勞動節,只要是個節,蘇小小一定會送她禮物。
巫方園認命地打開,果然……
是一隻鬧鐘。
蘇小小很有個性,送禮只送鬧鐘。
……送鍾,默,還真是好兆頭。
“哈哈哈,又是鬧鐘……”張曉雅大笑,“估計她家裡那幾個也該被她摔壞了,還真是實用。”
“曉雅還約了她們公司的小陳一起過來,路上塞車,等下就到。”絲毫不在意張曉雅的嘲笑,蘇小小鎮定地道。
巫方園聞言,開始頭痛,她早就該知道,張曉雅這八婆約她出來分明就是又要玩相親的老把戲。
“園子,都三年了,還是放不下嗎?”蘇小小看着巫方園,緩緩開口。
巫方園沒有開口,只是摸着COLOR發呆。
“靠!那混蛋三年前把你一個人丟在教堂里人間蒸發,你別告訴我你居然還想着他,我可沒有這麼沒有骨氣的姐妹!”張曉雅臉紅脖子粗地大吼,引來了茶座裡其他人鄙視的眼神。
“我不認識你……”巫方園縮了縮脖子,想置身事外。
“哼,我們公司那個小陳,今年二十八歲,海歸派哦!從總公司過來的,青年才俊一個,相信我,沒錯的!”張曉雅越說越精神,雙眼直冒光。
巫方園只能苦笑。
“張小姐。”有人招呼。
“啊,小陳你來了,來來來,這就是我說的好姐妹巫方園,你叫她園子就好了。”張曉雅一把拉過小陳,熱心腸堪比街道王大媽。
“你好,我是陳凡。”小陳笑得有些靦腆。
巫方園也只能笑着伸手,“你好。”
客套的握手,然後坐下。
“來來來,不要這麼客氣嘛,小陳你喝茶。”張曉雅開始殷勤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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