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璟一走,氣氛一下子活躍了些,尤其是朵朵,原本還安安靜靜的,徐璟一離開整個人都活潑了起來,半躺在草地鋪着的席墊上,頭靠着寧輕大腿,扯着草條隨意編織着。
秦止坐在席墊的另一頭,右手肘撐着膝蓋,單手支頤,側頭看着這邊不說話。
寧輕發現他今天幾乎一整天都是這樣,總這麼一臉神深思地盯着一處出神,看着心事重重的樣子,連她叫他,他也只是淡淡的側頭朝她這邊靜看了眼,抿着脣角沒說話。
寧輕看他似乎心情不好,也沒去打擾他,專心帶朵朵玩。
秦止往這邊看了眼,卻突然開了口:“你們的婚禮是什麼時候?”
寧輕沒想着他問的是這個問題,愣了下,回想了下:“下個月二十吧。”
婚禮的事一直都是兩家家長在操辦,婚期也是他們定下來的,她只負責在那天穿上婚紗,和徐璟完成整個儀式就好。
這段時間以來寧輕從沒細想過這個問題,現在秦止這麼一問起,突然發現婚期竟已經這麼近了,她竟然也已經要嫁人了。
寧輕有些怔,秦止也有些沉默。
好一會兒才問她:“你是真心願嫁給他?”
“是吧。”寧輕擡頭看他,“都在一起快十年了,年紀到了結婚生子,好像也就那樣吧。”
“你就真的覺得你是寧輕?”秦止直直看着她,問得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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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問她,寧輕脣角上的笑容微微收起:“你還是把我當成寧沁?”
“我沒這麼說。”
“但你已經是這個意思了。”
“難道你覺得完全沒可能?”秦止也把話攤開了說。
“這怎麼可能?”寧輕忍不住笑,只是覺得荒唐,“我總不至於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反倒要讓別人來告訴我我是誰。”
秦止沉默,何止是荒唐,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每次看着寧輕這張臉,他總剋制不住去懷疑,眼前站着的,就是活生生的寧沁。
他從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兩個人相像到,連氣息和聲音都能幾乎無區別,可偏偏就是,沒有一個人認同他的猜測,就連寧輕自己,也一次次在反駁他的懷疑,秦止甚至懷疑,是否因爲太過思念寧沁,才總會不自覺地在寧輕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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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偏頭看寧輕,慣有的沉默着,就是那樣一張臉,連皺眉的弧度都和寧沁像了個十成十,可偏偏,她說她不是寧沁,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寧沁,寧沁已經死了,早已經化成了一堆白骨。
左胸口隱隱悶疼着難受,秦止倏地站起身,擡頭看了眼天色:“回去吧。”
朵朵還沒玩夠,一聽要回去了小嘴就嘟了嘟:“怎麼又要回去了?都沒玩夠。”
“天快黑了。”秦止低頭看了眼手錶。
朵朵不甘不願地起身了,嘟着小嘴又開始碎碎念:“太陽還那麼高哪裡就黑了,爸爸真不好玩,又讓人家打電話叫……”
秦止手掌不動聲色地捂住了她的嘴:“朵朵乖,再四處走走就差不多該回去了,你明天還要上學。”
“哦。”朵朵不太甘願地應了聲,主動過去拉寧輕的手,散了幾圈步纔回去。
朵朵路上一直讓寧輕陪她回家裡再玩會兒,纏着寧輕不肯放,寧輕向來對朵朵沒有招架之力,也就陪了她回去,幫她洗澡,再哄她上牀睡覺。
秦止一路沉默着,看着寧輕眉眼溫柔地幫她洗換,幫她擦頭髮,再去哄她睡覺,那一舉手一投足,怎麼看都是寧沁的影子。
他站在房門口,看着寧輕哄着朵朵睡過去,再輕手輕腳地走出來。
在她從身側擦身而過時,秦止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小臂,寧輕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扣着她的手腕將她旋了個身,一轉身就將她壓在了牆壁上,利用身高優勢將她困在了他的胸膛和牆壁之間。
“寧輕。”他垂眸看她,居高臨下地看着,眼神冷靜,“你生過孩子嗎?”
寧輕一愣,她從沒去想過這個問題,她還沒結婚,她身邊也從沒出現過任何孩子的痕跡,因此她從不去想過她是否生過孩子。
寧輕覺得應該是沒生過的,只是模模糊糊的意識裡,竟然隱約覺得自己是生過的。
她有些怔,揉着太陽穴,極力想去回想,第一次覺得腦子裡是空白的,就像整個過去都是空白的一般。
“寧輕?”秦止叫她的名字,皺眉看着她。
“應……該沒有吧。”寧輕遲疑着應。
“那好。”秦止依然居高臨下地緊緊盯着她,“明天我們去醫院,去檢查看看,你到底有沒有生過孩子。”
“你瘋了?”寧輕只覺得莫名其妙,她一個快結婚的女人和一個單身男人去婦產科,怎麼想怎麼不妥當。
秦止卻很堅持:“你必須得去。”
“……”寧輕推擠着他,想從他的禁錮中掙脫開來。
秦止緊緊地壓制着她不放,黑眸也緊緊盯着她,一字一句:“寧輕,我以前從不相信直覺,我只相信我的判斷,但這次我選擇相信直覺。”
第二天上班時寧輕還是被秦止以着工作的名義給帶了出去,強行送到了醫院,迫使她去檢查。
寧輕覺得難爲情,但秦止不容許她退縮,更不容許她離開,甚至在她打算轉身離開時,強行扣着她的手腕,將她帶回了診室裡,再將她壓躺在了病牀上,然後俯身,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地告訴她,如果她不願意配合醫生,他親自來檢查。
寧輕總覺得秦止是做得出這種事來的人,他要是真的強硬起來,她掙不脫。
寧輕被迫接受醫生檢查,只是和秦止因此鬧得很不愉快。
檢查的結果很明顯,她生過孩子。
醫生說,她那裡有側切過的痕跡。
乍聽到這個消息時,寧輕只覺得腦袋“嗡嗡”地響,有些頭重腳輕,整個身子輕飄飄的。
秦止伸手扶住了她,寧輕下意識地揮開了,她需要時間去冷靜,她到底是寧沁還是寧輕,或者只是,她以前真的生過孩子,只是那個孩子呢,到底去哪兒了?
寧輕發現腦袋很亂,她什麼也想不起來,越是努力想要去想,越是什麼也想不起來,只是她下意識地有些抗拒秦止的碰觸,也抗拒任何人的碰觸。
她讓秦止先送她回了家,她現在特別需要時間去冷靜。
回到家時寧文勝和黎茉勤都在,看到她神色恍惚地進來,兩人都嚇了一跳。
“怎麼了?”黎茉勤趕緊上前來,扶住她,“今天不是上班嗎?怎麼臉色突然這麼蒼白。”
寧輕只是搖頭,精神狀態不太好。
黎茉勤擔心她,給徐璟打了電話,讓徐璟過來看看。
“媽,我真的沒事,只是有點累。”寧輕下意識阻止了黎茉勤,站起身,“我先回房休息一會兒。”
回到房間時寧輕根本沒辦法真的冷靜下來休息,她甚至有些神經質地去翻找當初從美國帶回來的行李箱,想去找找看,有沒有在美國看病的病歷卡。
徐璟過來時她還在忙亂地翻找着,翻得滿屋子亂七八糟的。
“怎麼了?”徐璟繞過滿地的行李,走了進來。
寧輕跪坐在地上,正在努力翻找着裡面的一堆檔案資料,這些東西一直都在她房裡擱着,她平時從沒動過。
她一口氣將檔案袋裡的東西全倒了出來,看到裡面的照片時,手忙腳亂地去翻。
“出什麼事了?”徐璟在她身側半蹲了下來,看到滿地狼藉,下意識要去幫她整理,卻看到寧輕突然抽出了一張照片,怔怔地盯着那張照片。
徐璟看了眼,眼眸暗了暗,伸手抽了出來。
寧輕下意識看向他,眼神裡都是震驚,儘管只是一眼掃過,但她記得照片中寧輕凸起的肚皮,以及她青澀年輕的臉蛋,和徐璟一起,站在哈佛的大門口。
“這個……”寧輕想開口說點什麼,發現嗓子眼像被什麼東西堵住,嗓音艱澀。
徐璟抿着脣角,一聲不吭地將照片反手壓進了檔案袋中,動作遲緩,眼瞼半斂着,寧輕看不清他此時的神色。
“以前,我們……”寧輕想說點什麼,發現自己有些語無倫次,“那個……孩……孩子呢?”
徐璟只是沉默着,一聲不吭地將滿地的行李收拾妥當,將所有的東西還原到最初的樣子,就像從沒被翻過一般。
寧輕沉默地看着他收拾,聲音依然艱澀:“我……我能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爲什麼……我完全不記得懷孕的事了,那個……孩子呢?”
徐璟背對着她,沉默了許久,終於回頭看她:“孩子早產,有重度窒息、先天性肺發育不良等情況,剛出生不到一天就……”
徐璟沒再繼續說下去。
寧輕怔了怔,整個人有些失魂落魄的。
“寧輕。”徐璟看着她,“你記不起了和當年記不起車禍的事原理是一樣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記起來。但是今天……”
徐璟長長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走了過來,手掌輕釦着她的後腦勺,想將她壓入胸膛中。
寧輕頭微微一側,下意識避開了。
“我想先冷靜一下。”
今天的事衝擊太大,她的有點消化不過來。
徐璟抿着脣角看她:“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突然回來翻那些東西。”
寧輕搖了搖頭:“沒事。”
徐璟看了她一眼,看她神色蒼白疲憊,也沒再說什麼,讓她先好好休息就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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