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能夠一路到白頭

“下雪的時候,我們手牽手一起走是否就能一路到白頭”蘇紫讀到這句話的時候,正是大雪滿城的時節。她看着窗外還在飄飄灑灑落下來的大雪,看呆了臉,看紅了眼。終於遇到了一場能走到永遠的雪,身邊卻沒了可以一起走到永遠的人。若是在以前,她想。自己肯定會矯情的落幾滴淚,肯定會把這句話寫在他的手臂上,順便寫上自己的名字。她拍拍臉,不允許自己再想下去,畢竟現在的她,不會爲了一場雪而哭,畢竟她一直覺得自己已忘記了過去。她也不允許自己還記着。

“蘇紫姐,雪不下了耶,我們去滑雪吧?”雨晴興奮的拉起蘇紫的手說。蘇紫寵溺的看着這個比她四五歲的妹妹,眼裡滿是疼惜。雨晴是個孤兒,之前患過自閉症,因遇到蘇紫被蘇紫呵護備至才漸漸好轉,現在已經完全康復,如同齡的女孩子一樣活潑可愛。蘇紫非常喜歡這個妹妹,初次見到雨晴的時候,看着她孤獨,無畏,又倔強的模樣,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一樣,於是便決定要好好的疼愛這個妹妹。“快去嘛,好姐姐~”雨晴見蘇紫還在發愣,便撒起嬌來。蘇紫寵溺的捏一下她的鼻子,“好吧,就陪你一次咯”“嘻嘻,姐姐最好了,我們快走吧”,說完拉起蘇紫的手就走,蘇紫也沒來的及帶圍巾就被拽了出去。

兩人來到廣場,廣場上只有稀疏幾個人,都裹得像企鵝一樣,風一吹,蘇紫更是後悔沒帶圍巾,但是雨晴很開心的堆雪人。“啊!”蘇紫還在後悔就被雨晴用雪砸住了腦門,“小妮子,姐姐你也敢砸”蘇紫說着就團雪砸雨晴“啊,姐姐我錯了”“哈哈,姐姐我真認錯了,饒了我吧”兩人打鬧一會就累了。

蘇紫坐在長椅上,看着雨晴還在滑雪,玩耍,像個無憂無慮長大的孩子。周天浩坐在黑色奧迪的後座上,眼神冷傲的看着外面與自己格格不入的熱鬧。突然,他看到安靜地坐在長椅上的蘇紫,呼吸一窒,眸子加深。她變了,妝容精緻,堅定利落,可再怎麼變,那雙眸子也不會變,一樣的固執,一樣的漠然,如同兩人剛認識時一樣。再怎麼變,周天浩還是能一眼認出,還是會看到她心痛。

“王叔,停車!”蘇紫看着朝自己一步步走來的周天浩,心裡一緊。周天浩冷漠,高傲的表情,更是讓蘇紫的心像被凌遲一樣疼痛。但面上平靜的強裝鎮定。周天浩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面上不動聲色,儘管自己有很多話想問,有那麼多不甘與憤恨,現在只要見到了她,只要還能見她,那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也不想再去追究。她平靜的說:“抱歉,你認錯人了”,儘管心裡受盡煎熬,也不表露半分,“是嘛,但是我認識你,蘇紫!”周天浩把蘇紫兩個字咬的異常重,似咬牙切齒。她現在竟然敢不認自己。蘇紫直視着他的眼睛,說:“以前的蘇紫已經死了,我們只是陌生人”,她說的風輕雲淡,他聽的咬牙切齒。他用力抓着她的肩膀說:“你再說一遍!”他本以爲自己不會再發怒了,沒想到一遇上她,自己的自持力就被擊垮,本來自己就是她的手下敗將,在愛情遊戲裡,敗的潰不成軍。她吃痛,卻不吭一聲。兩人就這樣僵持着,最後還是周天浩頹然的放開了手,看她裸露的脖頸凍成紅色便軟下心來,把圍巾圍在她脖子上,轉身就走,頭也不回。蘇紫差點癱軟的趴在地上,臉上已是一串一串的淚珠。蘇紫想,周天浩若再晚走一秒,或許就能看到她臉上的淚。

蘇紫嗅着還帶着他體香的圍巾,記憶翻滾着涌了過來。

那時候的他也是這般細心,每天早上給她帶早餐,每天晚上都送她回家,她生理期痛經,他提早買好紅糖,給她泡紅糖水喝,她半夜做噩夢驚醒打電話給他,他一邊開玩笑逗她開心,另一邊已來到她的門前,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裡,蘇紫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卸下所有僞裝,也只有周天浩能給她,她想要的安全感。兩人就這樣相擁而眠。這些一點一滴的感動,一點一滴的感情。愛的深,纔會想要他幸福,哪怕讓自己萬劫不復。愛的深,纔會傷的重。

有時候蘇紫就想,自己是不是前一世拯救了世界,才能遇到如此愛她疼她寵她的他,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對待這份愛,因爲她怕失去,若是從來都不曾有過便不會如此害怕失去,一旦得到,便會患得患失。她從小和父親一起長大,不知道母親是誰,父親也從來不會告訴她,甚至每次提起母親都會情緒暴躁,所以蘇紫慢慢也就不會問。但她看得出,父親很愛母親,他很少關心蘇紫,甚至都不正眼瞧她,回來要麼倒頭就睡要麼就是抽菸,一根接一根,菸圈飄滿房間,好像永無盡頭。因了這樣的環境,蘇紫性格內向,循規蹈矩,洗衣做飯。

第一次見到周天浩的時候是08年的地震,周天浩轉學到附中,周天浩家境殷實,成績又好,身上不免多了點戾氣,說話也是霸道。蘇紫記得特別清楚,她在水池邊洗手時,周天浩罵道:我靠!兩字咬的極重,蘇紫是最討厭別人爆粗口了,但這樣口氣的粗口如此不同,讓蘇紫擡頭瞟了一眼主人,主人是如此乾淨秀氣的男孩,板寸頭型,當時最流行的髮型,極黑的頭髮襯的他更是白淨,眼睛深邃,嘴脣是飽滿的,並不是薄脣。蘇紫就一直盯着他看,看他濃黑的眉毛,看他眼睛,看他鼻子,嘴脣。“沒見過帥哥嗎?嗯?”周天浩說話時嘴角上挑,已站在她跟前。她沒吭聲,從旁邊饒了過去。那時候怎會猜到自己竟要和這個男人糾纏一生,又怎會知道這樣乾淨的男生竟然如罌粟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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