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

再次見面,是周天浩被打的遍體鱗傷的時候。周天浩和所有的青春期孩子一樣,叛逆,打架鬥毆,不屑考試。蘇紫低着頭走出校門口的時候,聽到旁邊拳打腳踢的聲音,在皎潔的月光下,蘇紫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熟悉的臉,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就那樣單槍匹馬的衝了過去,擋在了周天浩的面前,“你們再打他試試。”蘇紫臉上倔犟的視死如歸的表情,還有眼裡的犀利,都把那些人嚇住了,但領頭的還是口硬的說:“怎麼,你要管啊,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啊……”蘇紫抓住他的手就咬,並用膝蓋狠狠的頂了他的下面,正是她一貫保護自己的方法。

“你還好吧?”蘇紫看着他青一塊紫一塊的臉說。“還好,不至於殘廢”周天浩收回凝視她的目光,第一次,他認真的看這個女孩,她很瘦,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而且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雖然她在關心他。蘇紫沒再吭聲,轉身就走,周天浩拉住她的胳膊,有點難爲情的說:“那個……謝謝你。”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周天浩一直再找蘇紫的身影,直到鈴聲落下最後一個聲調,蘇紫才低着頭走進教室。這樣的蘇紫,那還有昨晚的戾氣和氣場。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像乖乖女。周天浩越來越好奇,她到底是怎樣的女孩。

“嗨,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周天浩坐在她後面的座位上,一如既往的玩笑口氣。

“蘇紫”

“周天浩,轉校生”

“嗯”

周天浩覺得自己天生犯賤,學校一大堆女生排着隊想做他女友,但他就是喜歡對自己不理不睬的蘇紫。甚至刻意去討好她。帶她去看電影,去遊樂園,甚至於逃課帶着她去郊外,雖然他討厭步行,能坐着絕不站着,能躺着絕不坐着,周天浩就是這樣懶得人。但他聽說蘇紫喜歡,他便依她,牽着她的手沿着小路一直走,好像走不到盡頭。路的兩邊是垂柳,他便折了做成花環爲她戴上。那個時候,天還很藍,空氣還沒有污染。蘇紫還存有小女生的浪漫情懷,周天浩也願意爲她製造一切浪漫。他是那麼的寵她,彷彿這樣就能永遠留她在身邊。她也相信這便是一生一世。

蘇紫的爸爸脾氣還是暴躁,看蘇紫還是不順眼。蘇紫看着媽媽唯一留下的一張照片想,爸爸這麼討厭自己,可能是自己長的像媽媽,她真的很像她媽媽,一樣的大眼睛,俏鼻子,櫻桃小嘴,只是她是臉上有點肉的娃娃臉,而她媽媽是錐子臉,只是她的媽媽比她有風韻,二十多歲,正是一個女人最美好嫵媚動人的時光。聽鄰居說,她的媽媽走了,跟一個男人走了。她不相信,爸爸那麼愛媽媽,她媽媽怎麼會捨得走。

周天浩帶着蘇紫去教堂回來的路上下了大雨,雷轟隆隆一直響,雨滴越來越大,打溼了兩人的衣衫。周天浩牽着蘇紫的手在雨中奔跑,雨滴在臉上順着下巴流進衣服裡,涼涼溼溼,手被周天浩包裹在手心裡,溼溼的暖暖的。兩人就這樣回到了周家,互相指着對方的模樣哈哈大笑,水順着頭髮衣服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周天浩的媽媽聽到聲音穿着睡衣慵懶的出來,看着天浩淋得落湯雞的模樣,才緊張起來,扯着天浩着急責怪的問他:“怎麼淋成這樣,也不打電話去接你,先去換身乾淨衣服”“我沒事,倒是她,媽,給她找件乾淨衣服吧”天浩把蘇紫推到面前對周母說,然後低下頭對蘇紫說“你先去衝個熱水澡,一會兒我讓我媽去給你送衣服”蘇紫被他推進洗手間,也沒來得及問候周母。周母這才注意到蘇紫,看着很乖巧的女孩,眉目清秀,看着挺惹人喜歡。周母戲謔的看着兒子“怎麼,有小女友了,都不管媽了,媽這是要失寵了啊”“沒,我哪敢,你永遠都是我媽媽”天浩撒嬌的抱住周母的胳膊,看着兒子只有在自己面前纔會露出撒嬌耍寶的表情,周母還是很高興的。“嗯,那就好,我去給她拿衣服,你也去拿個乾毛巾擦擦頭髮”“好!”

天浩所有的固執,霸道,不可一世,桀驁不馴的缺點都不會展現在周母面前,連他爸爸都沒有這個特權,只因周母一直都很寵他,疼他。周母是他繼母,在他五歲的時候和他爸爸結婚,本來他是非常討厭她的,沒有人會忍受被別人搶走親人,在他看來,爸爸會不再愛他而是把所有的愛都給他的妻子,可是他爸爸沒有徵求他的意見便結婚了,爲此他到現在都還不能原諒周父,儘管現在他已接受周母。周母在他發高燒的夜裡,一個人送他去醫院,整日整夜不合眼的照顧他,這是他爸爸出差回來告訴他的。至於是不是周母故意做做樣子給周父看,他已不想考慮,畢竟,他終於得到了期盼已久的母愛。而周母也是發自內心的疼他。

蘇紫穿好衣服出來就看到了守在門口的天浩,還有坐在沙發上的周母。她擡頭輕聲問:“你還沒洗,趕緊去洗,不然就容易感冒了”“我洗好了,是不是很快”周天浩嘴角眼梢都染上笑,“去跟我媽打個招呼”蘇紫點點頭,雙手絞在一起低着頭站在周母旁邊小聲說,“伯母好,打擾了”周母轉過頭慈愛的看着她“去睡吧,天浩都收拾好了”蘇紫擡頭睹了一眼周母,“嗯,伯母也早些休息”便跟着周天浩去了客房。“你媽媽長的真漂亮,脾氣也好,你怎麼一點也不像她呢?”她歪着頭似思考狀看着周天浩,語氣裡滿是羨慕。周天浩只笑看着她不回答,寵溺的揉揉她的頭髮。

她在周天浩的房間裡看到了他七八歲時的照片,周母牽着他的手,背景是湛藍的海和淡藍的天,陽光大片灑在周母微笑的臉上。這張照片上的周母讓她覺得特別熟悉,但又想不出來。

直到她回到家,看到一直襬在牀頭櫃上的唯一的一張照片,她才猛然想起,兩人真的好像,越看越像,越看越緊張,她不敢再往下想,腦海裡呼之欲出的答案讓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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