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三月二十七號,天氣晴,藍嵐宛寬敞明年簡潔的會客室,林羽小心翼翼的瞟着左邊藍嵐宛的臉色,藍嵐宛臉上烏雲密佈,轉動眼珠子,再小心翼翼的瞟着右邊藍正,一臉肅穆,心裡默默的喊,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這爺孫對峙自己必須站在中間當矛又當盾,這是爲什麼啊。

“茶。”藍正那雙渾濁卻依舊讓人覺得狡猾無比的眼睛漫不經心的看着林羽,食指輕輕的敲擊桌面,發出讓人膽戰心驚的旋律。林羽一邊忍着抹去額頭冷汗的衝動,一邊麻利的泡茶。

“林羽,出去。”沉默許久的藍嵐宛終於發話,口氣清冷,卻讓林羽覺得救世主的聲音也不過如此,於是樂顛顛的起身,恨不得光速消失

“總要有人泡茶的。”藍正聲音很平淡,帶點幾不可聞的笑意,顯然的是在刁難,但是刁難的對象並非是林羽,而是藍嵐宛,林羽只是可憐的被夾在中間,他突然的就知道被殃及的池魚是多麼可憐了,在心裡默默嘆息,默默的心不甘情不願的打算坐下

“出去。”藍嵐宛的聲音乾淨利落,帶了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怒意,林羽立刻毫不猶豫的直起身,趕在藍正再次發話前消失的無影無蹤,笑話,藍嵐宛願意爲他得罪藍正,藍正可就不見得會爲了自己的生死拿出一點點誠意,所以聽誰的,其實沒什麼好猶豫的。

“下人不是用來寵的。”藍正自發的給自己倒了茶,慢悠悠的端起,斜了一眼林羽消失的方向,聲音緩慢卻帶着不容反抗的威嚴。

“我知道,”藍嵐宛倒是沒有反駁,只是嘴角勾起一絲不屑的冷笑,直直的看着藍正,眼睛微眯

“所以你從來不寵我。”

“宛兒……”藍正拉着長音,爲了顯示語氣裡的無奈,“外公是爲了你好。”

爲了我好?呵,所以知道我父母的車禍是一場陰謀依舊不聞不問,因爲他們忤逆你的意願,不願繼承家業;所以知道六歲的我過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冷眼旁觀,打算當做對我的考驗;所以在我漸漸的有了自己的意識和嚮往,將我關進一間見不到任何人的城堡,整天的對着冰冷的屏幕學習那些硬邦邦的爾虞我詐,所以強行的帶走傅家兄弟,因爲他們讓我脫離你強加在我身上的冰冷。呵,你對我好得讓我至今想起來都毛骨悚然,不過不是怕,是恨。藍嵐宛面無表情,面對這個人她無法溫和,儘管理智告訴她這個人得罪不得。

“那個消息我想你聽說了吧。”

“聽說。”藍嵐宛忍着不翻臉,明明是你派人特意通知的,何必做得那麼無辜,藍嵐宛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打算如何?”藍正很滿意藍嵐宛此刻情緒波動,如果她風平浪靜,那一切就不好辦了,會生氣說明這件事有影響。

“你希望我如何?”藍嵐宛挑起眉“你希望我解除婚約,然後照你意思跟駱家結親。”肯定句式,說明藍嵐宛此刻把一切看得多透徹,也說明她內心並不如表面來的風平浪靜。今天早上藍正特意派人送了一堆照片,是程丞軒和某個女人見面的照片,地點時間都不同,說明見面次數絕對不是一次兩次,原本她並不在意,程丞軒所處在那個圈子,有些逢場作戲必不可免,若非看清照片上的女人的面容,她也只會一笑而過,可是她看清了,照片上那個女人特意的仰起臉,衝着鏡頭露出挑釁的笑容,簡離兒,哼,消失三年的人終於出現了。

“我只是擔心你。”

“不必。林羽,送客。”藍嵐宛說完徑自走出會客室,藍正不攔着,依舊老神在在,林羽開着門,站在門邊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藍正看了林羽一眼,緩緩的問

“你在宛兒身邊三年了,有沒有想過換地方?”用了疑問句,但是是爲了強調肯定的語氣,儘管這不符合語法要求,但是林羽就是聽懂了,他愣了愣,從腳心涼至全身,許久,他擡頭,眼神卻露出從未有過的堅定

“藍老爺,我永遠站在宛小姐這邊,不管她的對手是別人還是您,也不管我身在何處。”露出明媚的笑容“誰都會長大,包括宛小姐,也包括,我。藍老爺,不送。”說完轉身,穩步走向藍嵐宛出去的方向,雖然頂撞了藍正,但是現在林羽心裡卻異常堅定,沒錯,從一開始他就是宛小姐的人,宛小姐的敵人就是他的敵人,沒有理由因爲對手強大,自己就懦弱的縮起身子,讓宛小姐一次次的保護。

“誰都會長大!……誰也都會老啊。”藍正放下茶杯,在大理石桌上撞出悅耳的“咚。”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面渺小的車來車往,嘆息

“宛兒,外公陪你的時間不多了,你會否長出堅硬的殼,刀槍不入呢。”

藍嵐宛開着車幾乎可以說是漫無目的的遊蕩,原本打算去找程丞軒,不過找到他說什麼,讓他離簡離兒遠一點,還是讓簡離兒拆穿說這個人就是和當年破壞我們的主謀?重重的嘆息,突然間就有些不知所措。電話響,不想接,但是最後還是接了

“我聽說了。”很直接,直接得有些無情。

“嗯。”

“程丞軒如此重要?”

“你若能放下阿哲,我或許也能放下程丞軒。”藍嵐宛苦笑的,沒有一絲嘲諷,但是那頭卻沉默了,許久,那邊纔再次響起淡淡的笑聲

“不一樣的,阿哲,不一樣。”兩頭同時停着,藍嵐宛能聽到夏薇深深的呼吸,彷彿在下定決心

“宛兒,我會參加你的婚禮,一定。”夏薇講完照舊不等迴音就掛電話,藍嵐宛愣了愣,旋即一笑,放下電話。

“薇,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