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躺在牀上,程丞軒沒有睡意,腦袋裡頭亂成一團了,程丞雪的話起了一些微妙的作用,易小桑跟藍嵐宛的身影不斷在重疊,讓他頭痛欲絕,拉着被子將頭矇住,直到喘不過氣,才煩躁的甩開,起身走到書櫃打算拿本書隨便看看打發時間,書櫃整整齊齊的,滿滿的書看得他頗有自豪感,心情也好了些,感嘆着曾經自己也是好學生,夢想當什麼科學家,呵,還蠻好笑的,手指劃過一累累的書,力不從心的移動,最終無力的垂下,看書,果然還是沒那個心情啊。眼睛慢悠悠的在書櫃上打轉,最後落在一本華美的相冊上,有些久,但是保存得很好,伸手抓起,漫不經心的看,剛出生的自己,小學的自己,初中的自己,出道後的自己,看着看着,脣邊揚起一抹笑,意味不明,原來自己曾經那樣青澀,翻着翻着,瞳孔修然放大,雙手幾乎託不起相冊的重量

“藍嵐宛?”不敢相信在自己的相冊裡看到這個人的相片,兩個人居然熟識到這樣的程度,程丞軒知道如果關係不夠親密,自己絕對不會把照片放在這本相冊裡,這裡收集的都是他最珍愛的照片,前半部分全部是家人和自己,他慌張的往後翻,一頁比一頁快,直至末尾,全是藍嵐宛,正面,側面,開心的,睡着的,對着鏡頭的,被偷偷拍的,各種角度,各種表情,兩個人的合照,頭靠着頭,一起躺在草地上的,海邊的,遊樂園的,每一張的笑容都燦爛得晃眼,腦袋裡有什麼東西流過比這照片還要真實的場景,程丞軒心狠狠的縮緊,幾乎是倉皇而逃。

車開得很快,把風都撕裂了,程丞軒覺得自己漫無目的,卻停在一個格調優雅的小區,下車,鬼使神差般的走在這完全陌生,卻每一步都好似就該這樣走的路上,進了電梯,按了十七層,呼吸都急促了,一切都像經歷過許許多多次一樣,不關乎記憶,而是身體自己的動作,電梯停下,程丞軒緊張的走出去,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了,要不要移動都跟大腦沒有關係,停在一扇精緻的銀色防盜門前,他眨巴着眼,顫抖的掏出鑰匙,這麼一串,自己沒有記憶,卻一直帶在身邊的鑰匙,是開啓這扇門?深深的呼吸,想要壓抑自己的情緒,腦袋裡面卻模模糊糊的出現了一些場景,在這扇門前曾經激動的擁吻過誰,曾經滿懷希望的牽着那個人的手推開,於是他也推開了,屋子裡的擺設很整齊,蓋了厚厚的灰還讓他覺得舒服,是自己喜歡的風格,他嘆息,走進,環視一週,好似能看到最應該在的人在,圍着圍裙,笑意盈盈的說“歡迎回來”。推開一扇門,映入眼簾的大牀曾經躺在上面睡得安穩如同小豬一樣可愛的人不在了,整間屋子瀰漫着灰塵的乾澀,讓人的呼吸都無法平靜,過往的畫面來來回回的在腦海裡播放,那麼深刻,可是自己居然忘記了,深深的抽了一口氣,終於無力的跌跌撞撞的靠在門上

“藍嵐宛,藍嵐宛,藍嵐宛……”他發了瘋般的喃喃自語,衝動的跑回車上,不要命的加速,加速,想要見到她,立刻馬上,藍嵐宛,藍嵐宛藍嵐宛,想要緊緊的抱住她,再也不要分開。

林羽百無聊賴的坐在沙發上看肥皂劇,門“砰砰”的響好似要被砸爛一樣,氣憤的衝出去,拉開門,背後嘩啦啦的流下冷汗,程丞軒紅着眼睛,盯着自己看了兩秒,什麼話都沒講,粗魯的推開自己,衝進屋內,四處尋找,房間,牀底,衣櫃,桌腳,陽臺,廚房,能找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林羽愣愣的,突然間一股熟悉的恐懼感從心頭冒起

“這個是一年前的程丞軒,邪魅,霸氣,還有點不可理喻。”他心裡默默的念,身體已經僵在玄關一動不動,直到程丞軒粗暴的拉起他的衣領,惡狠狠的

“藍嵐宛呢,藍嵐宛呢?”

“姐,姐姐,姐姐她……”

“她去哪了?”程丞軒幾乎要失去理智,電話打不通,這邊也找不到人,一種要永遠失去的感覺衝撞着胸口,疼的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你,你記起來了?”林羽瞪大了眼睛,一臉惶恐,千萬不要記起來千萬不要記起來,在他心底深處無法原諒程丞軒對藍嵐宛的背叛,更無法忍受藍嵐宛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爲他受委屈。

程丞軒被林羽的話猛的鎮住,記起來了,記起來了,不行,不能記起來,很多事情還沒搞清楚,現在記起來肯定會衍生出更多的麻煩,那場訂婚禮就是最好的例子,自己明明那麼想要和藍嵐宛在一起,卻提前接到簡離兒的電話,居然是爲了訣別,匆忙趕過去,人已經倒在血泊裡,處理完所有事情,早已過了時間,自己曾經想要找藍嵐宛解釋一切,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藍嵐宛避而不見了,她消失得很徹底,連她身邊的人也一併消失,他瘋狂的找,一點消息都沒有,幾天後藍老爺子拿着那枚自己親手爲藍嵐宛戴上的戒指來到程家,他說藍嵐宛很生氣,他說藍嵐宛對自己死心了,他說藍嵐宛放自己自由,亂了,這個世界一瞬間就要崩塌,發了瘋的開着車,滿世界的尋找藍嵐宛,然後,避之不及的撞上的防護欄,至此,故事斷了一截,程丞軒有些無力,吞嚥着氣息,茫然的搖頭

“不記得,不記得。”逃開,現在還不是時候,嵐宛,等我,我會粉碎所有的陰謀,我會踢開所有的絆腳石,只要是爲了和你在一起,我願意變成魔鬼。

程丞軒直接奔赴了機場,如果要搞清楚這些事情,絕對不能再依靠程家,也不能指望那些老頭能給自己答案,當初自己怎麼就那麼傻,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如果沒有真正的,一個一個問題的解決,任何類似的答案都不能接受,藍嵐宛,我不會放手,也不許你兀自躲起來傷心難過,你是我的,就算流淚,也只能在我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