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很快的就被請進了棋牌室，出乎藍縷炎的意料，這邊的空氣很清新，一點都沒有想象中的烏煙瘴氣，裡面坐着的也不是一羣讓人看了毛骨悚然的黑社會巨頭，看起來倒是幾個很是健朗的老頭子，間或的因爲摸到好牌而得意洋洋，因爲對家出了比自己大的牌而氣的碎碎的念，藍縷炎幾乎要失笑。
“嗯，你來找我？”一個花白了發的老人看了一眼程丞軒，然後低頭繼續研究自己的牌，慢悠悠的講，像是對自己孫兒般，沒有不耐煩，沒有冷厲，只有淡淡的不在意。
“龍叔。”程丞軒禮貌卻不卑亢的欠了欠身“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什麼忙？”龍叔的看起來有個六十幾了，戴着老花眼鏡，仔仔細細的研究手上的牌，認真得像是一個退休的老教師在看自己的榮譽，講話的口氣就像是在閒聊，漫不經心的，眼睛始終不願意離開牌局。
“我要程丞雪完好無損的回來。”聲音乾淨清脆，透着不容否定的堅定，藍縷炎震驚於這個比自己小了幾歲的男孩子，居然能如此的冷靜淡定。
“哦！”老人不在意的應了一聲，不再說話，這間屋子的其他三位老人像是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般，該發火的發火，該得意的得意
“你怎麼出這種牌。”
“老傢伙，自己沒本事就不要怪別人手上的牌好。”
“哎呀，不久玩個牌嘛，大家計較什麼……”
“那你認輸。”
“我憑什麼認輸，憑什麼，我手上的牌好着呢……”
藍縷炎嘴角抽了抽，這明顯的就是一羣老頑童，眼角瞟了眼程丞軒，眉頭微微皺着，不能說不耐煩，但是心情絕對不好，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但是，又怕講錯了壞了程丞軒的計劃，於是便選擇繼續沉默。
“我這邊的規矩你懂？”龍叔說着，抽出手中的幾張牌，輕輕的甩在桌上，程丞軒呼吸稍微的加重，不過幾秒的猶豫，眼神便放出堅定的光，垂的着的手，拳頭微握
“命換命……”他擡頭看着龍叔，龍叔也將眼神從牌局中移出來，眯眼看着程丞軒
“你還很年輕。”
“我願意。”擲地有聲
“不後悔？”龍叔嘴角微微的彎起，說不出是在賞識程丞軒的勇敢還是在嘲笑他的無畏。
“軒……”藍縷炎着急了，程丞雪並沒有說一定就會救不回來，但是程丞軒剛纔說的命換命，那麼程丞雪若是被龍叔的人救了，程丞軒怎麼辦？感情上他不願失去一個朋友，理智上他覺得這不是一筆好買賣
“年輕人，這是你朋友的事，不好插嘴哦。”另一個老人悠閒的將牌扔下，端起手邊的一盅清茶，慢慢的喝，滿足得像是神仙。
“我……”
“炎，放心，我有分寸。”程丞軒偏頭，給了藍縷炎一個安心的笑容
“我沒有失去理智，知道自己做什麼，我不會後悔。”他說得如此鎮定，如此堅決，如此的志在必得，藍縷炎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最終無奈的點了點頭
“我信你。”
“年輕人，命這種東西，沒了就沒了，你當有第二次？”龍叔講得有些拖沓，但是氣勢上卻比剛纔冷厲，有一種對生命不在乎的苛責。程丞軒卻笑了
“命換命，不一定就是失去命，我相信我活着，比交給你一具屍體能帶給你更多。”話音落，周圍一片寂靜，許久，四位老人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笑聲很純粹，沒有惡意沒有嘲諷，就是因爲覺得想笑了而笑的，他們淡淡的點頭，然後又淡淡的搖頭。龍叔與老人們交換着視線，然後起身，走向他們，藍縷炎覺得自己有些緊張，他腦袋裡想着，只要龍叔拿出槍，他就立刻將程丞軒拉出這個世界，但是老人沒有，一直笑吟吟的，走至程丞軒的身邊，伸出手抓起程丞軒的手掌，用力握了握，滿意的點點頭
“手心很溫暖，沒有畏懼，很好。”
“那麼說……”程丞軒的聲音幾乎是驚喜的，但是很好的掩飾着，龍叔回身慢慢的又走回自己的椅子，坐下，端起手邊的茶，輕輕的聞
“我幫你，而且……”他經過風霜侵蝕的眼睛已經渾濁了，但是依舊精明“我不需要你命換命，且當我賣你一個人情。”
“這……”程丞軒有些疑惑，這羣老傢伙這麼好心，果然，他還沒完全意識過來應該欣喜，龍叔咄了口茶，慢悠悠的長長出氣，愜意得不行
“等你下次再有求於我，便是你回報我的時刻。”
“謝了。”程丞軒很快的明白過來，這個老傢伙或許是沒有想到要換什麼籌碼吧，他倒是不擔心他會耍什麼花招，畢竟身份地位擺在那，已經不愛也不必忽悠人了。
龍叔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臨出門，他在背後笑了一聲
“年輕人，現在後悔，我可以原諒你。”
“不必。”程丞軒沒有回頭，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情感波動，藍縷炎聽到背後那羣老人輕輕的笑聲，微微的就毛骨悚然了一下
“年輕人，你還沒有自我介紹。”老人的聲音似笑非笑的，看不出明顯的敵意善意，程丞軒頓住腳步，回身，那雙桃花眼勾起，是藍縷炎熟悉的妖孽狀態
“我想，在我剛剛踏入着街道的第一秒，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來意了吧，龍叔。”
“哼哼，年輕人，太聰明不好。”
“程丞軒，”程丞軒笑容加深“一個值得讓你幫忙的人。”說完，走出棋牌室，瀟灑得跟來去自由的風一樣，藍縷炎都無語了，跟着就打算出門，背後卻響起另一個老人的聲音，是剛纔就未曾開過口的那位，聲音有些沙啞，說不出的蒼老但卻讓人覺得恐懼
“年輕人的朋友，”話音落，藍縷炎僵住身形，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等待
“你不覺得阻止你的朋友更好？”疑問句式，藍縷炎愣了愣，然後低低勾起嘴角
“我信他。”說着擡腳邁步走人，剛纔那股沙啞帶着濃厚的笑意傳來
“我欣賞……”之後的話散在風中，是什麼，哼，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