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君臣和睦，兄友弟恭
關麟剛剛從東市回來，他揹着竹簍，竹簍中有幾個白蘿蔔。
這些白蘿蔔各個飽滿，是關麟從市場上精挑細選出來的。
關麟是一路小跑，關索則追在他的身後，滿臉擔心之色，生怕四哥想不開一般。
“四哥，我覺得在校場上你說的有道理，可咱爹是誰啊？他素來看不起士大夫，是不會因爲道理就認輸的。”
說話的功夫，關麟已經步入了他的房間。
關索也跟了進去。
不知從哪，關麟抽出了一個小木箱，然後將小木箱中的“銅刀”、“磨刀石”、“尺刀”紛紛取出。
這是刀筆吏的工具，關索也很詫異，四哥拿出這些幹嘛。
當然，這在關索看來，不重要。
“伯言以爲，是誰走漏了風聲？”
“四哥，你幹嘛非要跟咱爹過不去啊！就算他下了一封罪己詔，那又能如何？四哥能獲得什麼好處不成？”
孫權單獨召見了陸遜，他將“奇襲荊南”計劃泄露一事講述給陸遜聽，最後不忘補上一句。
關索眉頭緊凝，他沉默了片刻，“四哥，難道…你非要壓爹一頭，才滿意麼？”
一時間，此間屋子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尤自驚恐，尤自驚魂甫定…
可這眼睛不瞎瞟還好，一瞟之下，他渾身一個哆嗦，雙腿踉蹌，竟是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
“哈哈…”陸遜笑道：“主公最不該懷疑的就是我！”
只是，他已經被關麟推着走了出去。
可這三個蘿蔔底步刻出的字眼又如此清晰。
在關索驚怖的眼神中，關麟的話還在繼續，甚至語氣中帶着玩味：“你說也巧了，我發現有一頭牛，他竟然在吃草，他今天敢吃草，明天就敢吃人，咱們兄弟必須替天行道，爲民除害！走着…”
他慌忙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
陸遜的話讓他回憶起了一段“不願提及”的往事。
同樣，他的舅舅吳景死了；
建安九年，孫權的三弟偏將軍孫翊死了；
建安十一年，江東的藩屬，國中之國的太史慈死了；
唯獨能聽到那“銅刀”與“蘿蔔”碰撞、摩擦時清脆的“沙沙”聲響。
這一年，他的岳父，手握兵權的徐琨死了；
陸遜眼珠子一定，“看來，主公是懷疑我陸遜了！”
“周瑜不是已經背叛了主公麼？”陸遜眼芒似刀。“從他提出要帶兵西征巴蜀起，就已經背叛了！他是要逃離江東，逃離主公的掌控，巴蜀不是傳言要出一個皇帝麼？主公不也是因爲他的‘背叛’，才…”
他似乎已經沒有心情品嚐牛肉了！
這…
“而我陸遜，作爲主公的幕僚，爲主公抵禦山越，招降山越，攜江東各大家族向主公效忠。爲表功勞，主公將伯符將軍之女定婚於我，雖未完婚，然我陸遜對主公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建安八年，這是孫權上位的第三年。
看起來，四哥與父親是要鬥下去了。
孫權那紫色的鬍鬚微微抖動，碧綠色的眼睛也緩緩張開。
這話像是話中有話。
一爲——蕩寇將軍印！
關麟擡頭看了他一眼，旋即低着頭取來一個白蘿蔔，一切兩瓣兒，然後用“銅刀”在上面刻着什麼。
一爲——襄陽太守印！
他太清楚了，四哥用蘿蔔刻出的三個印綬，完全是父親的印綬。
建安十五年就厲害了，解決完赤壁與南郡一系列的遺留問題後，江東死了一票人。
孫權沉吟了一下，不置可否。
關索以爲有轉機。
聽到這兒，孫權眼睛再度眯起，反問道：“你的意思，是八大家族之外，有人會背叛孤？”
講到這兒，關麟嘴角揚起，一改方纔的嚴肅，打趣道：“壓了三頭，還有三頭！”
這是僞造麼？
一個碩大的疑問盤桓於關索的腦門。
“主公，雖我陸家曾與伯符將軍有些仇怨，可那時伯符將軍依附於逆賊袁術，他也是受到此逆賊的矇蔽，才殺我伯父，使我陸家損傷過半，可這些年，隨着江東的穩固，陸、孫兩家的仇怨早就煙消雲散。”
“咳咳…”關麟輕咳一聲，收起了三個蘿蔔，他轉過身笑着朝關索道：“五弟，我想吃牛肉了！”
——他不會要以這種方式還擊吧？
“四哥…”關索下意識的張口。
奇襲荊南，計劃泄露，這是關乎江東疆土能否拓寬，關乎江東的破局，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兒，孫權不可能不慎重對待。
關索依舊在苦口婆心的勸。
需知，劉備在收回荊南諸郡後，封拜元勳，以關羽爲襄陽太守、蕩寇將軍，駐江北…
包括徵虜將軍孫賁；
這小小的“銅刀”在關麟手中龍蛇飛舞一般，整整一個多時辰，關麟纔將“銅刀”放下，開始欣賞他的“大作”！
他提起了面前的三個蘿蔔，仔細的檢查着底部。
——四哥…他僞造父親的三枚印綬，他又要幹嘛？
“你接着說。”
偏將軍周瑜；
蕩寇將軍程普；
無論關麟怎麼說…關索那驚怖的眼神並未消除半分。
襄陽太守印、蕩寇將軍印因此而特地製成。
儘管後面，都是玩笑的語氣，可關索的心情卻複雜了起來。
“不！”關麟手握“銅刀”的手頓了一下。
唔…
重要的是，他得想辦法緩和四哥與父親的矛盾。
關麟的話變得嚴肅了起來，“可不是壓咱爹一頭，至少得壓他三頭！”
…
最後一個刻的乃是——關雲長印！
越看越是心驚肉跳，越看越是毛骨悚然，乃至於…關索後背冷汗都流出來了…
至於關雲長印，乃是關羽統籌“關家軍”的印綬。
口中則輕聲道：“跟咱爹作對，好處嘛，自然是有的，只不過…爲兄還是希望，五弟不知道的好！”
可恰恰這番話，讓孫權那碧綠色的眼瞳開闔，額頭上青筋抖動。
江東，建業城。
關索好奇也湊了過來，眼睛直勾勾的往蘿蔔上瞟去。
…
“何況，如今江東之局勢，表面平和，背地裡暗潮洶涌，無論是陸家，還是吳郡四大家族、會稽四大家族，與江東孫氏根株結盤…是決不會背叛主公！”
關家軍中，凡是頒佈的軍令、告示、賞罰，均要蓋上此“關雲長印”方纔生效！
如此…
沉默…
陸遜的話戛然而止。
以及…終身監禁的平南將軍孫輔。
——這中間，好一副“君臣和睦，兄友弟恭”的畫面！
——又怎麼可能有陰謀論呢？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