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麒麟兒御風乘龍,馬幼常搬石砸腳
那“罪己書”被劉備一把闔上。
諸葛亮沒有看到。
只不過,從劉備那青一陣、紫一陣的表情中,諸葛亮的心頭已經有一塊兒石頭,高高的懸起,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最壞的可能,是荊南丟了、江夏丟了。
不…
還有更壞的,那便是連江陵也丟了!
甚至雲長也…
不對…不對, 雲長還能發來“罪己書”,這說明,他還活着,這就好,這就好…
這比什麼都重要!
諸葛亮心思急轉,他已經開始未雨綢繆…不,是亡羊補牢!
第一個是洪七公!
第二個,便是雲長的四子關麟關雲旗。
他整個人都陷入了莫大的迷茫與不解之中。
這一刻,他感覺到,他的春天來了,他就要被委以重任了。
“魯長老!”
這…
魯有腳還是有些不放心,繼續囑咐,“提前告訴你們下,這次,洪七公他老人家是有一件機密的要事要吩咐,這在咱丐幫是無上榮耀的事兒!”
主公說的話,該是夢中才有的吧?
而隨着劉備話語的深入,諸葛亮的眼睛始終凝起,他感覺…他是在做夢。
…
帶着巨大的疑問,馬謖喃喃望向諸葛亮,“軍師…這…”
聽到這兒,魯有腳方纔點了點頭。
劉備的心情像是大好。
少時又熟讀兵法,平素裡極其自負,他向諸葛亮提議了許多次,要諸葛亮向劉備舉薦他。
講到這兒,劉備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在劉備目光全部都焦距在關麟身上的時候。
“昔日我提議雲長,將他小字中的‘雲’字,賜予此險些夭折之子,助其康健成人,那時三弟翼德還笑我,哪有父子同字的?”
——“吾子麟常勸吾, 萬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以成……”
——“虎狼之在山林, 猶人之居城市,古者至化之世,猛獸不擾,皆由恩信寬則,仁及飛走。今關羽不德,敢忘私義,幸得吾子‘麟’提醒,懸崖勒馬,故頒不得妄捕山林之令,蓋之,其罪在吾!”
說起來,他素來視諸葛亮爲師,爲父…
自打入蜀後,就數今兒個是最高興了。
“滿城風雨,哈哈,此番,那孫仲謀無異於搬石砸腳!”
在經歷了那麼一封毫無緣由的“罪己書”之後,劉備是滿是疑竇的展開另一封急件的。
——『周瑜才逝去幾年?東吳就變得如此這般的不堪一擊了麼?』
“哈哈,如今看來,這一筆‘雲’字賜的剛剛好,吾二弟雲長的武藝天下無敵,吾二弟之子‘雲旗’亦機敏伶俐、慧眼如炬!”
這不對吧?
荊州的局勢定然比想象中的還要危機。
言辭堅定,盛氣凌人。
那嚴肅的表情終於掀過,他爽然的笑道。
這…
——“《禮記·中庸》有載,萬物並育而不相害, 道並行而不相悖…”
不等諸葛亮繼續問。
後面的內容,諸葛亮粗略的看了一遍。
“呵呵…”
不誇張的說,這些字,這些句子,已經有些觸目驚心的味道了!
他的表情,諸葛亮看在眼裡。
但這些是你大哥想看到的麼?
諸葛亮說話的時候,劉備正在看另外一封竹簡。
心念於此,諸葛亮輕聲道。
如今,他正引着三個乞丐走入這密室中。
笑逐顏開的劉備再度捧起了那封“罪己書”,。
這…
細細的論,他纔是真正的“功不可沒”,甚至,真要去論,關麟的功勞與此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言及此處,他擡眼望向二狗,“沒有人看到吧?”
唸到這兒,諸葛亮已經有些繃不住了。
“馬氏五常,白眉最良,幼常啊,你真該向你四哥好好學學,他絕不會像你一般,在沒有搞清楚真相之前,就對天下大勢妄加評斷!”
不過,諸葛亮還是展示出了他高瞻遠矚的一面。
捕獵山林,的確是會招致“虎狼之暴”…
畢竟這種絕境逢生,力挽狂瀾的感覺,總是那麼的美妙。
聽到這兒,劉備重重的點頭。
注意到了諸葛亮看罷了這急件。
要知道,此前按照諸葛亮的謀算,湘水劃界的約定之後,長沙三郡是不得不放棄的!
諸葛亮張開嘴,卻沒有繼續往下說。
哪曾想,這份無以復加的心情,僅僅只過了十息的時間,他就從雲端直墜落到了谷底。
言及此處,劉備頓了一下,他努力的剋制,卻似乎依舊掩不住心頭的狂喜,亢奮之情。
看到最後,他總算懂了,懂了爲何雲長會將一封“罪己書”與“急件”一道送來。
——“此人深不可測!此人亦是友非敵!”
“穩住東吳?”
之後來的,是曾經在牢獄中都沒有招出“洪七公”身份的“二狗”。
現在的他,已經是丐幫的八袋弟子,丐幫中僅次於洪七公與魯有腳的存在。
——『好啊…好一個關麟、關雲旗!』
“待會兒,他老人家問你們什麼,你們就回答什麼,若不知道,就說不知道,不要胡編亂造,知道了麼?”
這種時候,應該冷靜,應該等出這份正想!
倒是馬謖,他察覺到,或許他表現的機會來了,當即向前一步,侃侃道:“主公,當務之急,需得穩住東吳!”
夜已深,“鮑”家酒肆下的酒窖內,丐幫的九代長老“魯有腳”已經先到。
說到這兒,魯有腳緩緩起身,他點着火把於黑暗中走在最前。
今時今日,機會就擺在眼前,當此多事之秋,他馬謖作爲荊州“馬氏”家族中最年輕的那個才俊,他是瞭解荊州的,他也自詡…最通曉時局的變化。
這一封書中寫的有理有據,法正那祖父法雄的例子就在眼前。
——“老子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諸葛亮指着急件上那個“神秘”的名字,他情深道:“主公,雲旗公子是眼光毒辣,然…亮更關注的是此‘洪七公’,此人的行事作風,亮有一種感覺!”
掀開遮眼的黑罩,三個乞丐看到了魯有腳,連忙行禮。
而隨着目光下移,這封急件中的內容…讓他的表情更加的嚴肅。
與諸葛亮如出一轍,他也覺得…
劉備連忙問:“是何感覺?”
雲長啊雲長,這都什麼時候,你竟…竟還在糾結於旁枝末節。
二狗道:“魯長老放心,事關洪七公他老人家,我等自會小心再三,從土地廟出來就派着暗哨,一路上沒有人跟蹤!”
這句沒問題,是闡述雲長知道,他的職責重大、干係重大。
…
“軍師自己看吧!”劉備把那封罪己書交給諸葛亮, 他反正沒看懂。
他驚訝的望向諸葛亮。
這三個乞丐連連點頭。
這等小事,也值得專程封做急件,六百里加急,報於成都?
諸葛亮已經徹底看不懂了…
諸葛亮緩緩展開。
等等…
整個過程顯得十足的小心。
當然…
他悵然道:“駕人龍之婉婉兮,載雲旗之委蛇,好一個關雲旗,好一個關雲旗啊!”
“此絕非劉皇叔一己之力可堪抗衡,今時今日之局勢,東吳佔據荊州,攻陷合肥,此爲東吳之破局…若孫劉聯盟瓦解,則益州腹背受敵,前門進虎,後門進狼,此…大業危矣!若依舊聯手東吳,雖荊州已失,卻可以東吳之兵牽制於曹操,益州方覓得喘息之機!”
而這,是諸葛亮最大的擔憂!
他開始了侃侃而談:“荊州有失,益州將面臨兩線之敵,曹操雄踞漢中隨時南下是其一,其二,天下十三州,曹操一人就雄踞九州半,兵馬百萬之衆,糧草補給更是源源不絕!”
而此刻,諸葛亮已經迅速的低頭,他的眼眸盯在那竹簡上,一個字一個字的看。
這是有意爲之…
因爲馬謖的詢問,劉備開口了,他是把那封急件全部讀罷後,方纔開口。
“哈哈…”
——『雲長下這封罪己書,原來如此!』
諸葛亮目光下移,接着往下看。
強行不放,只會引起更大的禍患。
只不過,從劉備那嚴肅、驚愕、複雜的表情中,馬謖篤定。
荊州,江陵。
諸葛亮能體會到劉備的心情。
他拱手,繼續稟報道:“是,下官以爲,當務之急必須穩住東吳!”
可現在…主公卻說,說…荊州無恙,雲長無恙,長沙三郡無恙,最可怕的是,合肥之戰孫權十萬大軍竟被…被張遼率領的幾百曹軍擊潰了!
是他諸葛亮望眼欲穿,翹首以盼的麼?
劉備已經將那讀完的急件遞給了諸葛亮。
無外乎是雲長提出, 他的第四子關麟指出他的過錯,不該捕獵山林,然後關羽深諳己過,於是下這封罪己書,告知荊州。
這等小事也值得下“罪己書?”
“主公, 這罪己書…”
但聽得劉備淺笑一聲,眼眸眯起,眼芒中多出了幾許輕蔑之色。
魯有腳也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他顯得緊張而興奮,“都辛苦了!”
荊州…完了!
怕是雲長如今的境況,比想象中的更不好,此番高捧兒子,是要向他的大哥託孤麼?
這是馬謖第一次在劉備面前表現自己。
而反問馬謖的這一句,像是帶着許多質疑。
馬謖也是目瞪口呆。
“正是。”馬謖如實回道。
“雖然,東吳合肥鎩羽,這於孫劉聯盟不是一個好消息,然…於我,於雲長,於荊州,卻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合肥賭約之下,從此,再無‘借荊州’的說法。”
諸葛亮則是望向劉備,“主公,雲長絕不是不識大體之人,事出反常必有因,雲長字字不提荊州,卻字字闡明雲旗公子之明理,亮…懷疑,荊州或許已經…已經…”
這一刻,他的心情無以復加。
諸葛亮陷入了更大的迷茫!
他看這罪己書時,馬謖也湊到他的身後,關羽這一封“罪己書”,馬謖也看的真切。
其中一個乞丐,便是兩日前,魯有腳特別留意的那個,老家是徐州彭城,姓史。
“知道,知道!”
而另外一人不僅預判到了,且付諸於行動!
——他該受到重用!
果然,因爲馬謖的一番話,劉備對他微微側目,擡眼道:“你便是白眉馬良的幼弟,馬謖馬幼常?”
劉備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他敏銳的判斷出,其實,此次局勢的逆轉,關麟最多隻是預判到了而已。
看到這兒, 諸葛亮感覺有點兒懵,這都是什麼與什麼?
荊州都到何種地步了?
雲長寫這些幹嘛?
這是在水字數麼?還是,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雲長,你,你罪己書,就…就爲了這個?爲了那虎狼之暴?』
帶着這樣的疑問,諸葛亮繼續往下看。
他這是在告訴他的兄長,他生了個“慧眼如炬”的麒麟兒呀!
諸葛亮沉吟道:“以一己之力,攪動荊州風雲,更是將東吳引入陷阱,此‘洪七公’行事果斷、老練!”
心念於此…
“至於他老人家會不會交給你們,那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而隨着,東吳妄圖奇襲荊南三郡,荊州提前防備;洪七公合肥賭約;張文遠大破孫仲謀;乃至於最後的,如今的荊州固若金湯、堅如磐石!
這其中所有的事件,都指向了兩個名字。
第一句是“得漢左將軍、皇叔授命,吾關羽鎮守襄陽……”
比如,這合肥賭約。
可…諸葛亮往往以“時候未到”予以回絕。
他感慨道:“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有如此奇人相助於漢,漢何愁不興?”
“哈哈,荊州無恙,雲長無恙,長沙三郡無恙,合肥之戰孫權十萬大軍被張遼八百勇士重創,東吳敗了,合肥還是曹操的!”
馬謖一怔,他是被…被劉皇叔斥責了麼?
他…他哪裡做錯了麼?
他提出的,難道不是如今時局下的最優解麼?
諸葛亮也聽出劉備這話中的深意,卻因爲護徒心切,還是爲馬謖辯解:“主公息怒,幼常不過二十有五,年輕人,難免渴望一展才華,縱論之中,難免有失公允,只是…主公…”
他指了指酒窖的深處,提醒道:“洪七公他老人家就在那裡!”
在他看來…現如今,孫權是豺狼,曹操纔是虎豹,雲長啊雲長,你…你這是在寫些什麼?你怎生能糾結於如此小節!
“主公…”
他悵然道:“有吾二弟這一門父子在,荊州無虞,吾與軍師可以一門心思放在益州了!”
這個…
而這,更加劇了他心中的猜想。
是,你那四子,他識大體、顧大局,那又如何?
難道,他還能止住荊州的頹勢不成?
又或者是,你如此高捧四子“麟”,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是…是預示到了狂瀾既倒麼?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
——“莊子雲,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唯一”
這…
——“顧念此,關羽深諳其道,捕獵虎狼以爲兵練, 終枉顧自然。”
這三個乞丐穿着破舊,可外面均披着斗篷,戴着風帽,更誇張的是,三人的眼睛上還蒙着黑布,待得進入這酒肆下的酒窖,方纔摘除。
一揮手。
——“都跟過來,注意腳下!”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