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的一句話,讓房中的人都笑了起來。就連曹昂都躲在一邊偷偷的笑,他可是最清楚的。在家裡的時候,只要兩位師母說熱,自己那師傅,就得跑去給人家扇扇子。不過看師傅和師母們恩愛的樣子,確實是羨煞旁人。
“這一次我來帶那三千狼騎,說什麼也要給呂大哥,掙回個狼騎軍的稱號!”張遼收斂笑意,正色對幾人說道。雖然這次投軍,呂布已經不是他的主公。但是昔日的兄弟情義,時刻未曾忘懷。眼下曹操軍中,只有虎豹騎有自己的旗幟,實在是讓衆將都憋着一口氣。
郭逸點點頭說到:“文遠有此信心,自然是好事!子和,你去傳令,三軍酉時造飯,戊時就立刻出發!”
第二天傍晚,官渡渡頭,郭逸站在船上,衝着岸上的張遼拱手說道:“文遠兄,小弟先行一步,還莫怪小弟搶先了!”說完揮手示意開船。
張遼沒有說什麼,只是拱手高喊到:“保重!”郭逸雖然比他先出發,但是他第一站就要面對黎陽,這個堅固的據點。而且是夜間強渡黃河,其中的兇險,要比自己從東平出發,來的難的不止是一倍。
“將軍,還是讓我先去吧!”曹純臉上帶着憂慮,情不自禁之下,就向前邁了一步。
郭逸笑了笑說道:“子和還是留在這裡的好,不然後面這些人馬,我可不放心。”說完就命令船伕開船,大步流星的走回艙中。
“好了!兄弟們,跟我一起去捅袁紹的腚眼去,讓他好好的爽一爽!”郭逸走上船頭,高聲對衆人喊了一聲,頓時引起一片鬨笑。
“將軍,這樣過河真的很危險,老朽我劃了一輩子的船,都不敢晚上過黃河。”負責給郭逸這隻船掌舵的,是一個五十出頭的老船伕。雖然已經收了很多錢,船也開了起來。可是這個老頭,還是忍不住出聲說道。
郭逸笑了笑說到:“老人家最近家裡的收成如何,生活過的怎麼樣?”郭逸不是不知道,以現在的條件,夜渡黃河並不比飛越黃河,來的容易些。而且自己還不準點燈,又正好碰上一個陰天的天氣。能不能平安過去,郭逸也沒有多少把握。
“唉,這年頭能吃上口飯就不錯了!老朽有三個兒子,一個當初鬧黃賊的時候,就被抓走了,想來也怕是凶多吉少了。另外一個從了軍,結果在虎牢關下,落了個屍首不全。家裡就剩下老三了,在那個什麼軍墾田上,勉強能過的去吧。”老頭很容易的,就被郭逸帶離了話題。
郭逸點點頭,這也算是不錯了。中原在黃巾之亂的時候,傷的元氣最深。許多人家根本就已經滅絕,像老頭這樣的倒是算的上命大。方要開口說話,卻被眼前一道亮光驚呆。
未等郭逸回過神來,就聽“喀嚓”一聲巨響,在衆人頭頂炸開。雖然光亮已經過去,可是郭逸知道,現在所有人的臉色,怕是都不好看了!
“玩了!龍王爺發怒了,要不怎麼會在十月天打雷!”老頭說話的時候,是帶的顫音,透露出心中的畏懼之意。
郭逸連忙出去看了下天色,發現連之前還能勉強看到的星光,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大地都籠罩在,一片無盡的漆黑當中。看着樣子,怕是會有一場急雨,同時怕也會有一場大風!
郭逸覺得整個世界,突然的就竟了下來。所有人都驚恐的看着天空,眼神中充滿着無助。更有不少人,已經趴在船邊,開始恭恭敬敬的磕起頭來。
“賊老天!你是想玩死我!”郭逸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雙手已經捏的叭叭作響。若是這個時候有光的話,相信所有的人都會驚怕:郭逸的眼睛已經是血紅血紅的,像是傳說中的魔神降臨!
“將軍,現在已經到了河中央了,就算是想退回去都沒辦法了!”藍田也慌了,現在進也是死,退怕是也是死!
本來曹操想要把陷陣營,讓郭逸給帶上。但是郭逸卻知道,攻城拔寨的時候,是少不了這支精兵的。最後只收下了一百陷陣營,而統領這支部隊的,就是剛剛二十歲的藍田。這個從陳留從軍的小子,算是也有五年的軍齡了。
郭逸沉默了一下,突然揪起正跪在地上磕頭的,那個掌舵的老頭,低聲喝問道:“快點讓人向前滑,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那老頭不敢說什麼,連忙跑過去掌舵。要知道若是來的雨勢小的話,說不定還能保住性命。可是惹惱了這些當兵的,那自己的老命,怕是立刻就沒有了。
“子和,不必擔心!說不定我們會很順利的!”郭逸只希望剛纔自己的感覺沒錯,不然自己怕是要沉到黃河裡餵魚了。
藍田點點頭,現在他也鎮定下來了。隨即讓人傳令,讓衆軍士均向前趕去。他相信這些陷陣營的弟兄,都知道陷陣營的規矩:陷陣無敵!義無反顧!
郭逸站在船頭,仔細的感覺着風向。剛纔他感覺到是南風,可是現在卻又變成了西風。而起風向還在不斷的變換,河面上已經開始起了波浪。
船顛簸的越來越厲害了,人在上面根本無法站穩。若不是郭逸曾經帶着他們,在甘寧的幫助下,整整在湖上漂了十天。怕是這些精壯的漢子們,早就趴在船邊開始嘔吐起來了。可是現在一個個的臉色發青,雙手緊緊的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
“將軍,有兩條絲線斷了!”藍田磕磕絆絆的走到郭逸身邊,低聲對郭逸說道。這是郭逸事先準備的,用絲線連住沒一條船。雖然不會有什麼作用,可是能在黑夜當中,準確的判斷船隻的位置。
郭逸輕呼一口氣說道:“也許他們只是不小心碰斷了,線那麼長不會輕易的斷開的。”郭逸知道自己說的可能性很小,可是心中卻期盼自己說的對。畢竟一條船斷開的話,說明就是被河水,待到那未知的地方。
這一次一共只有十隻小船,每一隻船上,最多隻能裝下十個人。照這樣的速度,就算是晚上強渡,也怕是渡不了多少人。所以郭逸只有賭,用這一百陷陣營,先行攻克對面的白馬港。如果能攻下來,那就可以迅速的,將這三千人接過黃河。
但是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今天晚上,會有這麼一場雨。儘管之前詢問過那個老船伕,這個時節雖然會有雨,但一般都是濛濛細雨。可是看今天這架勢,怕是會有一場大風雨!
黃河上面的風,是越來越大了。郭逸攥着手中的絲線,心頭隨着波濤不斷的起伏着。每當手中的絲線開始繃緊時,郭逸的心也隨之而繃緊。每一條絲線,就代表着十個兄弟的性命,每當絲線那一頭傳來震動的時候,郭逸由衷的笑了起來。
黑色的浪花,將郭逸整個人都打溼。無助的小船,在風雨中漂泊不定,如同風中飛舞的落葉。船上每個人的心都很沉,似乎想要將小船,徹底的穩固下來。
死!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陌生,無論是死在自己手中,還是親手埋葬的同袍,都讓他們對死亡不在陌生。但是他們有戰士的榮耀,他們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陷陣營!死在戰場的兄弟,是他們一生的驕傲。但是做了這黃河中的冤鬼,如何去見九泉下的袍澤!
老艄公額頭滿是水,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在黃河邊上出生,喝着黃河水長大,靠着黃河水養育兒女,難道就連死,也離不開這滔滔的黃河水嗎。他強撐着雙槳,試圖將自己的小船,在這咆哮的黃河上,能平穩的渡過。
所有人都沒有喊叫,他們知道在死亡面前,任何的喊叫,都是徒勞的。與其讓死神嘲笑,還不如坦然的面對。沒有人閒着,拼命的將灌進船艙的水,用頭盔,用雙手,不斷的向外潑去,讓它們迴歸,它們應該去的地方。
郭逸突然覺得船身飛了起來,心裡苦笑一聲,這究竟是第幾次,自己都數不清楚了。手裡的絲線僅剩下一根,不斷的繃緊,又不斷的鬆開。也許就在這個浪頭過後,這唯一的絲線,怕是也要被浪頭打斷。
果然,在還沒有落下去的時候,郭逸感覺到手上的絲線一輕,最後一條絲線,就這樣無奈的漂落在水中。緊接着就是一生巨響,將郭逸高高的拋出船頭。郭逸在昏迷前唯一的念頭就是:MD!老子撞石頭上了!
郭逸是被搖醒的,睜開雙眼看到的是藍田。這個小夥子,正在用焦急的眼神,不斷的搖晃自己。郭逸笑了一下說道:“小藍子別搖了,再搖我就要散架了。”
藍田聽到郭逸的聲音,連忙放開郭逸,激動的說道:“將軍,你終於醒了!弟兄們,弟兄們……”說道後來,卻開始哽咽,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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