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長安城。
曾經的皇宮金殿中,此刻是歌舞昇平,鶯鶯燕燕,一派香豔氣氛。
身形肥碩的董卓,高坐在龍座上,左擁右抱着靈帝留下的美人,嘴裡喝着美人奉上脣邊的美酒,肆意作樂。
階下的西涼衆將們,也盡情喝酒,大塊吃肉,無比快活。
酒宴正酣時,一名親兵飛奔而入,拱手道:“啓稟太師,蘇哲已盡起許都之兵,北上黃河前去迎戰袁紹。”
董卓眼縫一眯,輕輕一拂手。
樂音驟停,翩翩起舞的美姬們,很識趣的匆忙退下。
董卓接過情報瞄了幾眼,往案几上一扔,冷哼道:“蘇哲這個臭小子,老夫真是看走了眼,沒想到他這麼有能耐,幾年之內就搶了那麼大一片地盤,還有袁紹這個王八羔子也不是好東西,這兩個傢伙終於鬥起來了。”
殿中,西涼衆將立時激動起來。
董璜第一個跳了出來,慨然道:“叔父啊,袁紹跟蘇賊狗咬狗,這正是我們摘桃子的大好機會啊,請叔父準我率軍出關,趁勢滅了那蘇賊,爲叔父報仇雪恨!”
啪!
董卓肥巴掌一拍案几,一肚子的憋火狂燃而起,復仇的衝動憋到嘴邊,眼看着就要下令發兵。
下一秒鐘,董卓卻又把怒火強行嚥了下去。
他灌一口酒,嘿嘿笑道:“那臭小子老夫肯定是要滅的,但卻不是現在,再等等,再等等吧。”
“那,那我們就放着這大好機會,什麼也不做?”董璜急切不已。
“大公子莫急,蘇哲是早晚要殺的,太師現下按兵不動,卻正是太師的英明啊。”
衆人叢中,響起了一番馬屁聲。
董卓眼眸一亮,尋聲望去,目光落在了那臉色灰白的中年男子身上,便饒有興趣的笑道:“玄德說說看,老夫高明在哪裡?”
那說話之人,正是劉備。
一月前,劉備借道袁紹境內,假意請命去幫袁紹鎮守河東,趁機從蒲阪津逃往關中,投奔了董卓。
董卓被天下人視爲國賊,多少名人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從董卓處逃亡的份,鮮有主動投奔,劉備的來投,對董卓來說,可以說是一個意外之喜。
好歹劉備自稱是漢室宗親,還曾爲徐州牧,也算是一方梟雄,名滿天下。
這樣一個大人物,竟不遠千里前來投奔董卓,這自然是極大的滿足了董卓的虛榮心。
欣喜無比的董卓,對劉備自然也是極爲禮遇,奉爲上賓,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盛情款待。
劉備一拱手,正色道:“太師若此時出兵,蘇賊必得分重兵防範,他有武關函谷關之險,我軍短時間內未必能攻破,反倒是幫着袁紹分了蘇賊兵勢,介時袁紹先一步滅了蘇賊,奪下了中原,我們豈非給他人做了嫁衣。”
“所以,太師按兵不動,正是要坐看蘇賊和袁紹拼個你死我活,待他二人形勢明朗,兩敗俱傷之時,太師再趁勢出兵,必可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中原。”
劉備一席話,道明瞭董卓的用意,聽的董卓是心花怒放,受用不已。
他便哈哈笑道:“知我者,莫過於玄德也,老夫與玄德當真是相見恨晚啊。”
一句相見恨晚,何等的寵幸。
董璜卻看着不爽了,嫉妒的目光,暗暗的瞪向了劉備。
劉備彷彿能感覺到董璜的敵意,忙又向他恭維道:“大公子勇武無雙,備早就仰慕已久,他日太師揮師出關,大公子必爲先鋒,介時必定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啊。”
這番恭維,聽的董璜心中是一陣舒服,先前對劉備的不滿一掃而空,不禁也哈哈大笑起來。
看着被他哄的放聲大笑的董家叔侄,劉備輕捋短鬚,嘴角悄然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陰冷暗笑。
那一絲表情變化,旁人莫能察覺,卻唯有角落處的賈詡洞若觀火,眼珠暗暗轉動,若有所思。
……
黃河北岸,黎陽渡。
二十萬袁軍,沿河連營十餘里,戰旗遮天,聲勢浩大。
渡頭大營,中軍大帳內,袁紹的表情卻愈發陰沉如鐵。
案頭上,那一道道來自於中原各州的情報,讓袁紹很是惱火。
他原本指望着,那些暗通他的中原世族們,能在蘇哲的後方爲他搖旗吶喊,甚至是起兵作亂,響應他的南征。
然後,蘇哲統治區就會人心離亂,他就可以不戰而勝。
可誰料,蘇哲一招給百姓減賦,利用百姓來對付各地世族豪強,略施手段便輕輕鬆鬆的鎮壓下了那些世族,令他們不敢爲他搖旗吶喊。
原本鼎沸的中原各郡,似乎一夜之間就平靜了下來。
袁紹很不爽,他終於相信了沮授的話,那些中原世族皆是些見風使舵之徒,想要滅了蘇哲,只能靠他自己的拳頭了。
啪!
袁紹一拍案几,怒罵道:“一幫膽小的懦夫,待我滅了蘇賊,奪了中原之後,看我怎麼一個個收拾你們!”
這時,沮授拱手道:“主公息怒,那蘇賊本就寒門出身,最善長的就是愚弄利用那些貪婪的無知百姓,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我以爲,爲今之計,我們還是應該分兵抄襲蘇賊側後。”
“抄襲什麼側後!”
袁譚一躍而起,憤然道:“父帥二十萬大軍,根本不需要玩那些浪費時間的詭計,兒請父親封我做先鋒,讓我率咱們的幽並鐵騎南下,兒必將蘇賊和他的一衆烏合之衆殺個片甲不留。”
袁紹正在怒頭上,當即拍案道:“好,我就給你一萬步騎,你即刻渡河南下,給我奪下延津城,爲父率大軍隨後過河。”
袁譚大喜,當即慨然領命。
這時,審配等河北一派的人就急了,他們自然是不願意看到袁譚領兵立功,在袁紹面前長眼。
審配當即向顏良文丑二將使眼色。
顏良還未會意,文丑卻已明白,當即一躍而起,拱手道:“主公,末將也願爲先鋒,爲主公拿下延津渡。”
袁譚眉頭一皺,惱火於文丑跟他搶功。
審配趁勢道:“主公,大公子雖然勇武過人,但到底欠缺獨自領兵的經驗,此戰乃我軍首戰,斷不容有失,我以爲還是派文將軍前去穩妥一些。”
袁譚臉色已變,更加惱火不爽,一時卻又不知怎麼該反駁,畢竟審配說的也有道理。
袁紹從怒火中稍稍冷靜下來,略一沉思,便道:“審正南所言極是,這樣吧,我就封譚兒你爲先鋒,文丑爲副先鋒,你二人齊心協力,速速爲我拿下延津。”
“末將必當盡全力爲主公一戰。”文丑毫不猶豫的領命。
到手的功勞就這麼被文丑分去了一半,袁譚心下當然不爽,卻又不好表露,也只能領命。
當下,袁譚和文丑二將便領了令箭,率一萬兵馬由黎陽渡渡河,直奔南岸延津渡而去。
袁紹親自往營門,立於岸坡上,目送着他的先鋒軍團渡河,蒼老的臉上再次燃起藐視天下的驕傲氣勢。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蘇哲,你在中原耀眼揚威的好日子結束了,該是讓你知道,誰纔是天命之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