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袁紹從北營逃出時,誰也沒有覺察到,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彷彿如釋重負。
他緩緩轉過頭,回望大營方向,看到是血霧籠罩的營盤下,數不清的己軍敗卒,正丟盔棄甲,倉皇逃出來。
他一聲苦嘆,腦海中不禁想起了幾個月前的種種。
那時的他,何等的不可一世,率領着二十萬的大軍,雄糾糾氣昂昂的跨過黃河,殺向中原。
那時的蘇哲,只不過是一隻跳樑小醜,被他視爲螻蟻一般,可以輕鬆的輾碎。
還有許都城裡的那個傀儡,也將落入他的手中。
他甚至已經在算盤着,如何逼迫漢帝禪讓帝位給他,好讓他實現自己夢寐以求的皇帝夢。
畢竟,他已經年過六旬,能在死之前坐上皇帝寶卒,享受羣臣山呼萬歲,便死而無撼了。
至於一統天下,能在有生之年完成自然最好,即使不能,在滅掉蘇哲,一統兩河之後,天下間殘存的諸侯也將不再是他袁家的對手,無論是袁譚還是袁尚繼承他的基業,都足以掃平那些殘敵,將整個天下都變成他袁家的江山。
可惜,那一切美好的幻想,如今都變成了泡影。
被蘇哲無情打破!
“此去敗還河北,也不知我還能不能撐到再徵中原那一天,我袁紹英雄一世,沒想到竟會輸給一個寒門小子,唉——”
袁紹仰天一聲長嘆,眼角悄然溢出一絲悲涼的老淚,原本就蒼老的身軀,好似一夜之間,突然間更老了許多。
長嘆過後,他不捨的回過頭來,身形蜷伏在馬背上,只能混雜在敗兵潮中,一路倉皇遁去。
他以爲,他可以順利逃走,可惜他錯了。
就在他剛剛轉身之際,身後方向,突然間響起了震天殺聲。
袁紹身形一震,猛然回頭,驚見蘇軍鐵騎已穿營而過,輾殺着他的敗卒,從營北殺了出來。
一面“張”字大旗下,當先一員蘇軍大將,刀舞如風,所向披靡,無人能擋。
張遼。
是張遼率領着蘇軍鐵騎,窮追而至,非要取了袁紹的老命!
袁紹嚇了一跳,一瞬間差點從馬背上摔下去。
左右袁譚,郭圖等追隨的部衆,也無不驚慌失措,生恐被張遼追上,就這麼死在亂軍之中。
驚慌之下,袁譚大叫道:“張郃,速去給我擋住姓張的狗賊!”
此令一出,張郃立時吃了一驚。
眼下蘇軍大軍追近,袁譚叫他去拒敵,這不是令他去送死麼。
剎那間,張郃心中涌起一股悲憤,明知袁譚有趁機除掉他的意思,卻又不敢不從。
他只得一咬牙,撥馬轉身,提刀迎向張遼,大吼道:“張遼狗賊,休得逞狂,張郃在此!”
暴喝聲中,張郃飛馬馳到,手中戰刀挾着狂瀾怒濤之力,當空斬出。
張遼一聲冷哼,絲毫無懼,猛一夾馬腹,拖着長長的血色尾跡正面迎上。
長嘯聲中,他手中戰刀斬破真空,捲起層層疊疊的血霧,挾着天崩地裂之勢,正面迎擊而上。
兩柄戰刀,瞬間轟然相撞。
吭!
天塌般的巨響,迴盪在天地之間,震到所有人都耳膜刺痛。
刀與刀相撞,瞬間濺起無數道衝擊波,四面八方的擴散開來,將方圓兩丈之內的敵我士卒,統統都掀翻在地。
一招交手,他二人身形同時一震,胸中氣血也爲之翻滾。
不分勝負。
張郃眼神微微一變,流露出幾分忌憚,顯然是沒料到,張遼的武藝竟與自己不分伯仲。
張遼卻無絲毫變色,深吸一口氣,手中戰刀疾舞,狂風暴雨般的刀影,鋪天蓋地的襲向張郃,轉眼間將他包裹在刀幕之中。
張郃提一口氣,盡起全身之力,全力相擋。
轉眼間,兩員當世一流的武者,纏鬥在一起,一時難分勝負。
他二人武藝相當,若真要分出勝負,非得在千招之後不可,可惜,戰場的形勢卻不給張郃時間。
交手三十餘招,張郃身邊的袁軍士卒,早已被蘇軍鐵騎沖垮,只餘下不到十幾名殘兵敗卒尚在頑抗。
他分出心神四面掃望,只見四周到處是蘇軍的身影,他已然陷入了蘇軍的重重圍困之中。
絕境!
這種情況下,就算他殺敗了張遼,也將難以逃出蘇軍的兵潮,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張郃是越戰越心焦,越戰越覺悲涼,手中招式愈弱,不多時便被張遼佔據上風,全面壓制。
幾招過後,他被張遼壓迫的夠嗆,心中已萌生逃跑的意力,琢磨着該如何脫身。
就在這時,蘇哲已策馬追至,眼見張遼跟張郃激戰不下,便大喝道:“胡車兒何在!”
“末將在!”身邊的胡車兒叫道。
蘇哲馬鞭一指戰團,厲聲道:“看到張郃沒有,去幫張文遠給我把他拿下!”
胡車兒得令,擼起了袖子,掄起大鐵錘便策馬殺了上來。
張郃纔剛剛擋退了張遼一刀,驀聽身後空氣爆鳴聲響起,回頭一瞅,只見一柄重錘已如泰山壓頂一般當空轟落。
他吃了一驚,不及多想,急是回刀相擋。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他手中戰刀立時被壓彎下去,鐵錘直接將他的頭盔磕落下去。
那洶涌灌入身體的狂力,排山倒海般的撞擊着他的五內,將他震到氣血翻滾如潮,一口老血險些頂到嗓子眼裡。
“這廝怎會有這麼大的力量……”張郃緊咬牙關,試圖扛起胡車兒的鐵錘,竟是無法撼動。
他當然不會知道,胡車兒雖然武藝只是當世二流,卻有着天生神力,一柄大錘重過百斤,莫說是他,就算是黃忠級別的絕頂武將正面對抗也要吃不消。
下一秒鐘,側面破風聲響起,張遼的戰刀已挾裹着狂力,向他攔腰斬至。
生死一線,張郃發出了一聲獸吼,咬牙欲碎,幾乎是拼盡全力奮然一扛,將胡車兒的大錘推開。
緊跟着,他戰刀急是一豎,勉勉強強的擋下了張遼襲來一刀。
只是這一刀他來不及提起全力,重擊之下,身形搖晃,立時失了身法。
破綻已出。
就在他剛剛勉強夾緊馬腹之時,胡車兒鐵錘已從身後襲來,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後背上。
張郃一聲慘叫,狂噴着鮮血,直接被從馬上砸飛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