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三公子如此誇獎,這個任丘守將當時骨頭都輕了三兩,招待得更加殷勤。
郭圖這時候就問道:“北面戰火連天,難道周邊就沒有什麼異動嗎?”
這個守將連忙賠笑道:“北面雖然戰火連天,但我這裡隔着一個范陽郡,遠離戰場,倒是沒有什麼敵情,要說非要有一些什麼趣事,那就是這幾天城內百姓哄傳,城外這幾日有陰兵過境,讓城外的不多百姓紛紛逃入城內。”看看陰下臉來的郭圖,這個守將立刻說道:“不過我已經請了十幾個道士,準備明天出城去做法,爲公子行進掃除一切鬼魅魎魎。”
陰兵過境這種說法在什麼時代都有,其實這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自然現象,尤其在這個混亂的年代,殺人盈野,冤魂滿天,郭圖仔細想了想,也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不過郭圖端着酒杯的時候,沒來由的還是後背一陣發冷,出於本能和謹慎,還是向袁尚建議:“我們的先頭部隊還是在這裡停留一日吧,等待後續的輜重糧草過來,然後我們抱成團,繼續前進。”
已經喝的迷迷糊糊的袁尚,在這個時候正是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的時候,哪裡聽得進去郭圖的建議,於是無所謂的嘿了一聲:“文人就是膽小,不過是幾個陰兵過境,至於讓你處處膽戰心驚嗎?再說了,陰兵過境,不過是夜間,我們明日白天行軍,即便有那鬼魅魎魎,在那光天化日之下,早已經無所遁形,更何況本公子滿身殺氣,在我手下沾染了不下上千的鬼魂,難道我還怕了他不成?”
郭圖就張張嘴,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以他媚上的性子,還是將自己的建言吞回了肚子,反正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沒酒再掂對,大家就醉生夢死吧,不管怎麼說,只要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滋潤,管他大火滔天。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袁尚點起自己的本部兵馬,在那個在城門洞裡殷勤恭送的家丁守將祝福聲中,大軍繼續北上。
這裡畢竟是一個重要的城鎮,剛剛出城的時候,沿途卻也有不少村鎮倒也有些生氣,不過這時候卻已經是人去屋空,所有的百姓已經紛紛逃避兵災,沿途之上寂靜無聲,只有大軍前面十幾個道士,敲着法器飛揚着紙錢,念着咒語開路,這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送葬的隊伍。
離城十里之後,沿途便變得蕭條起來,殘垣破壁不時的在路旁顯現,溝渠裡也開始出現死者的屍骸,一羣一羣的野狗,瞪着一雙雙血紅的眼睛,根本就不怕這浩浩蕩蕩的大軍。
袁尚騎着戰馬,走在部隊的中間,對這樣的場景也多少有些心痛,不管怎麼說,一地的繁榮還要依靠百姓,沒了百姓自己統治,還給誰去作威作福?
於是在心中暗暗籌劃,準備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後,自己要規勸自己的父親,開始休養民力,讓自己的三個半州郡恢復一些生氣,以便爲未來的爭霸中原打下良好的基礎。
正在他想着的時候,就感覺到天空中有一陣沉悶的悶雷聲隆隆響起。
袁尚不由得心中高興起來,多年的大旱,已經讓土地乾枯荒蕪,這總算是出現了雷聲,看樣一場好雨就要降臨了。
不過猛的感覺不對,因爲這是冬天,根本就不應該有雷聲出現,擡起頭望向天空,天空是瓦藍瓦藍的,根本就沒有一絲雲彩。
猛然大驚:“敵襲,這是敵襲,全軍立刻備戰。”
不過他下這個命令的時候,已經一切都晚了,本來整個軍隊就擺成一個漫長的長蛇陣,前後竟然有十里之長,倉促間怎麼能匯聚成一團擺開陣型?更何況,就在這隊伍兩面,已經有煙塵滾滾升騰,無數的騎兵就在煙塵裡衝殺出來,轉眼之間,就將自己的隊伍切斷成無數個小段。
那些騎兵一個個如狼似虎,戰刀雪亮,轉眼之間就將自己的隊伍衝擊的七零八落,鮮血飛濺人頭滾滾,驚慌失措的士兵,更是在敵人的鐵蹄下輾轉悲嚎,就如秋日裡得落葉紛紛飄落。
袁尚已經明白,自己被敵人襲擊,自己已經一敗塗地了,於是二話不說,撥轉馬頭往回就跑,正在這個時候,一個銀盔銀甲的猛將,就如滄海里衝出來的銀龍,直接殺奔了袁尚。
因爲袁尚的裝扮太過異類,金盔金甲,紅纓飛舞,在這衣衫襤褸的大軍裡,簡直就是光彩奪目,當然成了衆矢之的,擒賊擒王的道理誰都知道,所以這個銀盔銀甲的猛將,直接衝開了所有阻止他前進的步兵,殺向了袁尚。
伴隨着中軍的張楠,一見敵人直接殺向了自己的公子,當時二話不說,拍馬挺槍直接迎上,這是一個露臉邀功的機會,怎麼能夠輕易放過?再者說了,張楠在袁紹的將軍行列裡,也算是出類拔萃的,對自己的武功有着絕對的信心。
兩馬相遇,也沒有廢話直接開打。
結果張楠不過與對方打了一個照面,就被這銀盔銀甲的猛將一槍扎死在馬下,那個猛將馬不停蹄,繼續向前衝鋒。
袁尚他的武力根本就沒有,不過是靠着祖輩父輩的廕庇,這時候看到對方如龍而來,早已經嚇得亡魂皆冒,他在戰馬上狠命的抽打戰馬,亡命的向任丘奔去。
這時候他身邊的幾百家丁,奮不顧身地迎向了這個猛將,雖然在這個猛將前面,沒有一合之敵,但畢竟人多拼命纏住了他,阻擋了他前進的腳步,爲袁尚的逃跑爭取了時間。
不過這時候,兩萬多袁紹軍隊,面對兩萬騎兵,卻成了待宰的羔羊,更因爲都是強徵來的士兵,哪裡還有一戰的心思?看見主將已經逃跑,衆位士兵發一聲喊,立刻逃向了周圍的荒野,或者乾脆跪地投降。
趙雲殺散了袁尚的親兵,當機立斷,將銀槍向長空一舉:“兄弟們,一二三四五大隊跟着我搶佔任丘,其餘將士抓俘虜。”軍令一下,所有將士,追隨着自己的主將發起對任丘的攻擊。
要說任丘的主將也真是忠心耿耿,送走了自己的少主人,依舊沒有回城,就在城門洞裡,繼續安排着後續趕過來的輜重民夫們追趕小主人的大軍。
正在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猛然聽到前面一陣大亂,就見一羣人簇擁着一個傢伙狼狽的向任丘城衝來,沿途撞翻了不少輜重車輛,踩踏了無數民夫百姓。當時就愣在了當地,但仔細看去,不是自己的少主袁尚還是誰?不過這時候的少主金盔也丟了,戰袍也破了,頭髮披散狼狽至極。
守將大驚,剛要上前詢問緣由,袁尚直接衝進了城門,然後對他大吼:“關城門,關城門。”
不過這時候關城門已經不成了,無數輜重車輛堵在城門內外,經過這番變故,更是混亂不堪,城門還怎麼關的上?
正在守將驚詫跳腳的時候,遠處已經有隆隆的馬蹄聲起,擡眼望去,一面血紅大旗張揚飛舞,上面一個大大的趙字閃現。
趙?誰啊。
但答案轉眼就有了,因爲一杆認旗緊隨出現——幽州。
“幽州趙雲。”這個守將立刻明白了,但在他明白了的時候,一杆銀槍已經穿透了他的咽喉,白龍馬躍過守將的屍體直接衝進了城門洞。
袁尚進城剛要喘息,猛聽身後馬蹄聲急,往後一看,當時亡魂飛騰,那個無敵敵將竟然追進了城,於是二話不說,直接催馬——跑啊。
街市上原本的輜重大車還有無數民夫的混亂救了袁尚,趙雲被車馬攪拌住了,這才讓袁尚逃脫出城。
趙雲見已經追趕不及,也就放棄,於是命令已經進城的兄弟,立刻分作幾隊,佔領任丘,又派出人馬收攏潰散混亂的民夫輜重,以及潰散的袁尚士兵,開始整頓安撫任丘百姓。
任丘因爲深處內地遠離前線,所以兵馬不多,守將一死,佔領也就很迅速輕鬆,一羣文官更是順服。而當地百姓在一陣慌亂之後看到是幽州的人馬,不但不再恐慌反而一片歡呼。
幽州的治理民事那是讓所有人羨慕的,相比於袁家父子只會搜刮那是天壤之別,能被幽州統治,那簡直就是從地獄而一步天堂。
趙雲意氣風發的站在任丘大堂之上,很是滿意自己的成就,不過轉而就痛苦起來了,因爲百姓開始自發勞軍,並且紛紛詢問何時開始承包城外無主土地,何時開始以工代賑。
趙雲就徹底的傻掉了,因爲這次自己不過是爲了出其不意而突襲袁尚援軍,佔領任丘不過是自己馬快衝進來的,根本就不想佔領。
其實也佔領不了,任丘遠離前線戰場,深處翼州腹地,和幽州還隔着一個范陽,這算是孤軍深入,完全被隔絕在敵人內部,一旦袁紹反應過來,大軍四面合圍,那自己這兩萬騎兵兄弟可就徹底的陷入敵陣啦。
但這時候看到如此熱情滿含期待的百姓,趙雲是個臉皮薄的人,這時候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自己休整一下就走的話了。
沒辦法,好言安撫了任丘百姓,然後派出信使星夜趕本涿郡前線,向三哥請示彙報,自己已經殲滅了袁尚的五萬援軍,繳獲輜重俘虜無數,當地百姓歸附心切,自己先在這裡應付着,還請三哥緊急調派文官前來接收治理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