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呂鵬的6萬大軍趕到前線的時候,站在高高的山頂上,對敵方的地形一覽無餘的臧霸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只要自己佔據,在這兩個山頭上不下去,即便你是百萬大軍,你又能奈我何?
有了這樣的底定心理,臧霸就輕鬆的回到了自己簡單它就起來的大堂。
進了大堂的時候,看到炭火高燒,朱爍正斜躺着厚厚的獸皮裡,守着一壺老酒,手中握着一卷書,正津津有味的讀着。
臧霸就在門外脫掉了自己的戰靴,然後在親兵的服侍之下,將自己的戰甲解下,掛在了門後的木架上,大步走到朱爍的身旁,一屁股坐在厚厚的皮毛上,直接拿起了朱爍手邊的老酒,嘴對嘴一仰脖子就是一陣牛飲,轉眼之間,酒壺裡的老酒就被喝了個底朝天。
朱爍就將手中的書卷放下,苦笑搖頭:“文人和武將的區別你知道在哪裡嗎?”
臧霸不懂。
“那我告訴你吧,文人喝酒,那是淺酌慢飲,細細的品味,喝酒不是目的,要的是其中的那種意境,但意境這個感悟的東西你更不懂了,我也懶得跟你說。而你們武將喝酒是怎麼樣呢?一杯爲品,兩杯爲飲,像你這樣,就叫飲(第四聲)”
臧霸就哈哈大笑:“先生的意思是說我是個蠢驢,是不是這樣?”
朱爍就怔怔的坐直了身子:“你是這天下午將裡難得的粗中有細的,但從今天你的作爲來看,你的確是一個蠢驢。”
朱爍這麼說臧霸,臧霸根本就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因爲兩個人相處的久了,不知不覺間就成了知心的朋友,知心的朋友說話就應該直來直去,也沒有必要考慮太多,否則朋友間的一句漫不經心的話,你就上綱上線的想了半天,那麼你第一就是沒有把對方當朋友,第二,你們兩個之間的友誼也就快走到頭了。
看看沒有往心裡去的搭檔,朱爍就恨鐵不成鋼的用手中的書卷敲了敲臧霸的腦袋:“你現在還這麼沒心沒肺?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呂鵬來了,我們駐守在這裡的任務也基本完成了。”
臧霸就不服氣的疑問道:“先生竟是胡說,呂鵬來了又如何?還不是被我們緊緊的卡在這裡,他還能翻出天去嗎?”
朱爍就直接站起來,挪到了那個火盆前面,伸出雙手烤火,邊烤火邊道:“如果呂鵬只帶着萬把人來,我們依舊可以和他對峙,但這次他帶來了6萬人馬,而且還是清一色的騎兵,這樣,我們和他對峙的機會就徹底沒有了。”
臧霸還是不明白:“其實我倒是認爲,他帶來了6萬騎兵,更是一無是處,反倒是他的一種累贅,對我們來說反倒是一個好事。”
朱爍就微笑着不置可否,等待着臧霸說出自己的判斷觀點。
“騎兵雖然利於進攻,但那必須是一馬平川的平原,而我們這裡,卻是兩山對峙,他要是用騎兵進攻的話,那就是在開玩笑,我想呂鵬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但是,在這大雪封路的時候,他的大軍補給本來就非常困難持續,糧草本身就不足,這一回,他突然間涌進6萬騎兵,按照口糧消耗計算,6萬騎兵,就等於三十萬步兵的消耗,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恐怖數據?如此一來,其實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再想什麼辦法來互相戰鬥,只要和他對耗三天,他呂鵬就會因爲糧草斷絕自動退軍,如此,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等開春雪水消融的時候,這一片山區道路會將非常泥濘難行,洪水也會爆發,還會給我們爭取三個月的時間,到時候我們早已經退入了江南,和主公會合了。”
朱爍就點點頭,又搖搖頭:“我點頭的意思,是對你的分析表示讚賞,你分析的相當對,如果按照正常的兩軍對峙來說,呂鵬的這個辦法的確是自找死路。”
“那不正常的說法呢?”
“如果我若是呂鵬,既然已經知道徐州內部徹底的空虛了,現在擋在他們面前不過是一層薄薄的絹紗,那麼我就會,用手指輕輕地將它捅破,然後直接衝過去,快速地佔領整個徐州。”
“先生倒是多慮了,擋在他面前的的確就是一道薄薄的絹紗,不過他衝進去又能如何?只要我卡住這裡,讓他的糧草不能跟進,徐州已經是一片白地,那也就餓死他了。”
“你卻又忘記了一件事情。”
“我又忘記了什麼?”臧霸實在是不懂了,自己也算是算無遺策,該考慮的都考慮了。
“那就是呂鵬強大的海上貿易力量。”
臧霸立刻大驚失色:“你是說他會在海上利用商人的力量,運輸糧草物資過來是這樣嗎?”
“一點都不錯,只要他突進去一部分人馬,然後到海上去接應物資糧草,呂鵬就會在名義上得到了徐州之地。”
“即便是他突進去一部分人馬,在名義上得到了徐州之地,如果有我們在後面,南面還有咱們主公一部分,他也是自取死路。”
“不不不,這就不是你一個將軍能想到的,但是我這個文人應該想的,那就是政治,如果呂鵬偷偷進了徐州,然後對天下宣佈,他已經佔據了徐州,第一點,就會讓咱們主公失信於劉備,到時候曹劉兩家的連和就可能破裂,這是呂鵬想要看到的。而即便不是如此,也會壓迫着劉備,向江東抓緊動手。”
臧霸真的不明白了,就撓着腦袋迷糊的詢問:“他壓迫劉備向江東孫權動手?可是江東孫權可是他呂鵬的盟友,結義兄弟,他應該減緩江東的壓力纔對呀?”
朱爍就哈哈大笑:“你這個人,過於憨直仗義,根本不懂得那些上位者的勾心鬥角,雞鳴狗盜,什麼是盟友?什麼是結義兄弟?在利益和霸業面前,都是狗屁,想當初高祖劉邦,爲了自己的雄圖霸業,霸王項羽抓了他老爹來要挾他,結果他都能厚顏無恥的要求分一杯羹,如此作爲,你還認爲在那羣野心家的心中,有義氣和道義這兩個詞嗎?如果他們嘴裡要喊出這兩個詞語,那就是對這兩個詞語的褻瀆。”
臧霸立刻站起來,直接走到門口,準備穿上衣甲。
“你做什麼去?”我帶兵下山堵住路口,擋住呂鵬的突擊。
朱爍就一把拉住他:“我怎麼看你變成了一個死腦筋呢,當初你在豫州的時候表現得非常優秀啊,這大雪封山,把你的腦袋也凍住了?”
“我怎麼又錯了?”在更聰明人的面前,聰明人也會變得糊塗起來的。
朱爍將臧霸拉了回來:“呂鵬這麼做,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臧霸徹底的糊塗了。
“現在南方焦灼,三個勢力互相牽扯不讓,這時候必須有人出來打破這個僵局,只要呂鵬出兵給劉備施壓,劉備就必定要全力以赴攻擊江南,我們的主公就可以趁勢大有作爲,這是一個連環套,只要解開一個就全部解開了,所以從這一點上看,呂鵬一入徐州,對我們就是大大的有利。”
“可是那樣一來,我們就被隔絕在敵後,我們該怎麼辦?”
朱爍就淡然道:“到時候你或者是撤退,或者是乾脆投降呂鵬。”
臧霸就堅定的道:“想當初曹公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是絕不投降的。”
朱爍就回到了自己的鋪位上,拿起了那本書,頭也不擡的淡淡道:“怎麼樣,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