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此時惶惶不可終日。
他現在算是明白焦慮是什麼滋味了!
以前他當官的時候,都是衙門門朝八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
他一度還十分興奮,覺得自己學到了官場的精髓。
什麼狗屁百姓,沒有錢,沒有權,就別進來。
哼!別讓那些臭氣髒了老爺的地!
可是,今天,他明白一句至理名言!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自己實在太低估百姓的力量了。
“陳縣令!”
就在此時,一聲喊聲傳來。
陳明疑惑,一回頭,發現居然是曹華。
手裡還端着一碗湯,上面飄着幾片蔥花,鮮香四溢。
“曹兄,你是怎麼進來的!”
一見到曹華,陳明卻是一下子就驚喜起來!
曹華能從重重包圍中進來,就證明縣衙有密道,也就是說,自己有逃出昇天的希望!
“你相信嗎,我就是從後門進來的。”
“怎麼可能,後面都是刁民……你欺騙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曹華聳了聳肩,卻是開口道。
“你說的沒錯,正是你說的那些刁民合力打開了一條門縫,把我送進來的。”
“什麼,你和刁民是一夥的?”
陳明臉色陰沉,卻是冷笑道。
“原來是你鼓動的災民,你知道你犯的乃是什麼罪行嗎,那是車裂的罪行,而且要誅九族!我勸你還是叫災民回去!”
“實話告訴你,我已經飛鴿傳書,不用半天時間,州府就會大軍必至……到時候,你就是想逃都逃不了!”
陳明勾起了一絲笑意,隨後開口道。
“曹華,你可想好了怎麼賄賂本官了嗎?還有糧食嗎,如果超出十萬旦,我是可以考慮替你開脫的。”
“咱們這買賣,也不是第一回了嗎,不是!”
“飛鴿傳書?”
曹華曬笑一聲。
隨後將碗伸過去,來到陳明的面前。
“諾,在這裡,你嚐嚐看吧。”
陳明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以。
“哦……不喜歡啊,來人啊,把那十一隻鴿子煮成的十一碗湯,全部拿過來,讓陳縣令盡興挑選!”
說完,十一個小廝齊至,手裡端着十一碗香氣四溢的湯!
“你……你居然把我飛鴿傳書的鴿子都給殺了,還煮了湯?”
“打住,你忘了一道工序,那就是拔毛。”
陳明看着曹華,眼中終於涌起了濃重的仇恨,和一絲不明就裡的恐懼!
他爲何恐懼!
只因爲,他看到了局!
一個自從曹華進入譙縣,就開始布的局!
這個局……有很多人,覺得曾經完全掌控,他也是,曹風也是……可是最終下來,獲取所有的,還是眼前的曹華!
他,纔是真正的算無遺策!
但是,陳明不甘心!
打了一輩子雁,卻被麻雀捉了眼睛!
“你就不怕我還有其他的鴿子?”
“你就不怕本縣現在就派人殺了你!”
“殺我?”
曹華冷笑。
“你可以魚肉百姓,你可以和曹風沆瀣一氣,你可以無底線的殺人,但是……你唯獨殺不了我,因爲殺了我……你也必死無疑!”
而,說道這句話之後,陳明是徹底沉默了。
曹華說得沒錯。
這局棋,無論他如何掙扎,也難逃投子認輸的結局。
別說,劉關張在,他殺不了曹華,就是……殺了又如何,自己這幾百個衙役能撐多久?
一旦門被撞開,得知曹華已死,自己還不被那些紅了眼睛的災民撕成碎片?
他惜命,因爲惜命纔有未來。
而且,他,自認爲,自己的命比曹華要貴太多。
不可能以命換命。
“說吧,說出你的條件。”
“你要怎麼樣,才能讓這些災民退去!”
曹華微微一笑。
“其實,這些對於大人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罷了。”
“我聽聞,大人善於斂財之術,這些年收集了無數奇珍異寶,還有金銀,說實話……曹某也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啊!”
陳明聽聞,青筋暴露,險些一個沒忍住噴出髒話!
特麼的,誰不知道老子愛財如命?
你特麼,這不是要老子的命嗎?
“你要多少錢。”
曹華伸出手中,比劃了一下。
“八個手指……八百金?”
“不是!”
曹華搖了搖頭。
“八千金?”
陳明的聲音略有高亢。
他,沒有想到的是,曹華仍然搖了搖頭。
由於過於憤怒,陳明的眼球都有一種離體而出的ET視感。
他,聲音嘶啞的說道。
“那你要多少金?”
曹華伸出八根手指,卻是一字一頓的開口道。
“八萬金!”
什麼!
八萬金,幾乎相當於整個東漢末年,一年徭役的十分之一了!
他就算想給,也沒有那麼多啊。
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加在一起也只不過六七萬金的樣子!
“……完全不用擔心給不起的顧慮,由於時間的關係,我已經查過了。”
“你家,尚有良田千頃,宅院百座,要是賣掉,還是能湊齊一兩百金的!”
曹華說道輕描淡寫,可是陳明的心在滴血!
要是把宅院和良田都賣掉了,自己就真的破產了!
“不可能!”
“如果我賣掉了所有,我還有什麼?烏紗帽嗎?”
“烏紗帽?”
曹華嗤了一聲,似乎在表示鄙視。
“你以爲,你在關中大災之時,扣押賑災款目,致使大量災民死去的消息還能瞞下去?”
“早就送到州府衙門了!”
陳明身軀明顯搖擺,開始踉踉蹌蹌。
夜空中,他唯有慘笑迴盪。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華,你厲害,你牛逼,你算無遺策,可是我陳明就是爲了讓你算錯一次!”
“老子不要命了,不要錢了,也不管家人的下場,老子只想叫你死!”
“王捕頭何在!”
陳明披頭散髮!
“給我殺了曹華!”
王捕頭領命而去,二三十個衙役瞬間衝出,將曹華和劉關張包圍!
陳明淒厲慘笑,聲聲如杜鵑泣血,一雙眼眸更是紅透,活像地獄裡來的惡鬼!
而,就在此時!
“轟隆!”
一陣轟鳴聲,忽然響起,隨着一陣煙塵捲過,陳明看向圍牆那邊,卻是狠狠的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