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營盤已經荒廢了,一眼望去,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帳篷豎立在寒風裡,被北風一吹,嘩啦嘩啦直響,聽得人心煩意亂。
“哈……”王當哈了一口熱氣,搓了搓手,不悅道:“這是什麼鬼天氣,越來越冷,想要凍死人麼?”
王當身邊的副將淡淡的說道:“將軍,大帥已經走了三天了,我們可以撤軍了。”
“哦!我知道了。”王當轉頭看了一眼副將,不知爲什麼,他總覺得這個副將對自己的態度有點奇怪,好像有點敵視的味道,但又說不清楚。
“全軍啓程。”王當大喝一聲,撥轉戰馬,向東方而去。
“哦……哦……”看到城下最後一直軍隊離開了,城牆上的頓時守兵歡呼起來,連帶着滿城的百姓都歡呼起來,巨大的聲音震響雲霄。
這一年來,他們已經經歷過兩次戰爭了,無論那一次都是敵衆我寡,承受的心理壓力十分巨大,看到張燕的軍隊終於退走了,有的人甚至激動的掉下眼淚。
李重領着衆人站在城牆上,看着王當帶着五百精騎徐徐遠去,用手一敲城牆的青磚,冷笑道:“終於輪到我們了。”
片刻之後,廣武縣的城門大開,一隊三百餘人的騎兵魚貫而出,遠遠的吊着王當的騎兵,在隊伍的最後,是幾輛馬拉爬犁,爬犁上堆的慢慢的。
寒風席捲着雪花,在背後吹來,李重緊了緊身上的皮衣,打了個哆嗦。
回頭看了一眼,李重不由得一笑,只見這三百騎兵都縮着脖子,恨不得將腦袋藏到衣襟裡。
這也就是太史慈他們經常到塞外劫掠,不然哪有那麼多皮毛供他們取暖。
到了夜間,衆人從爬犁上拿下帳篷,就在冰天雪地中宿營,點燃篝火,就這烈酒,衆人啃着硬邦邦的烤肉。
但相比來說,李重他們的處境已經很不錯了,至少還有烈酒可以禦寒。而十餘里外的王當等人卻只能嚼着乾硬的麪餅,喝着雪水。
就算李重做好了充裕的準備,但過了雲中,李重的隊伍裡已經有十餘人凍傷了,李重只能交代,每天晚上休息的時候,用積雪用力搓,以促進血液循環。
王當對李重這種追擊十分惱火,既不交戰,也不撤離,吊在對付的後面,叫人心煩意亂。
王當不是沒想過伏擊追兵,但後面的追兵膽小如鼠,認可跟丟了,也不靠近。事實上李重也不會跟丟了王當的騎兵,王當回到常山,只有滹沱河一條道路可走,除非王當願意翻越太行山,才能找到別的路徑。
過了定襄,王當的騎兵終於踏上滹沱河的冰面。
“哈……”王當用力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心中長舒了一口氣,滹沱河的冰面覆蓋着一層積雪,被先前撤退的軍隊踩過,如同一條平坦的大路,可以毫無顧忌的縱馬奔馳。
在滹沱河的冰面上,擺脫後面的追兵輕而易舉。
不到一個時辰,李重也踏上了滹沱河的冰面,李重當即命令清理一段河道的積雪,露出光滑的冰面。
太史慈一馬當先踏上冰面,戰馬的馬蹄踩在冰面上,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踢起細碎的冰屑。
“哈哈……”太史慈一陣大笑,策馬跑了幾圈,朗聲說道:“這馬掌果真有用,在冰面上也進退自如,這次王當死定了,看他怎麼抵擋我們的騎兵。”
管亥、廖化、蔣欽等人也立即策馬跑上冰面,感受有無馬掌的不同。
沒錯,這就是李重的殺手鐗,馬掌!冰面上騎兵的大殺器。
李重也策馬跑了幾圈,發現效果不錯,於是招呼衆人聚攏過來,沉聲說道:“大家靜一靜,我有話要說。”
等到衆人都聚攏過來,李重大聲叫道:“王當屢次犯境,欺人太甚,所以這次我們一定要打疼他,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的戰馬在冰面上活動自如,只要挑好戰場,此戰,我們必勝無疑。”
“必勝!”太史慈舉起長槍,高聲喝道。
“必勝!”管亥也厲聲喝道。
“必勝!必勝!”廖化等人也跟着高喊起來,漸漸地,李重手下的士兵也開始高聲呼喝起來,巨大的聲浪震的樹木上積雪紛紛落下。
這些兵士不是爲了單純的附主將,跟着高喊,他們確實想要幹掉王當,這些士兵大部分是廣武縣招募的,王當三番兩次來廣武搶掠,那就跟砸自己家東西一樣,這些士兵對王當簡直恨之入骨。
滹沱河的河面足有四五百步寬,上面是一層一尺餘深的積雪,但也有露出冰面的地方。
定襄附近的漁民就經常在冬天鑿冰捕魚,在冰面上破開一個大洞,被冰層擠壓的河水就會像噴泉一樣涌出冰面,缺氧的魚都會聚集在大洞附近,呼吸新鮮空氣,經常被噴涌的水流帶出冰面。
而奔涌而出的河水,很快就會凍成堅冰。
久而久之,魚多的河道便看不到積雪,形成數裡之長的冰面,李重一過定襄就打聽河道的情況,自然知道哪裡有光滑的冰面,選的就是在這段冰面和王當決戰。
李重的軍隊陡然加快行軍速度,逼近王當的後軍。
王當不願意和李重交戰,他知道無論是太史慈還是管亥,武藝都要高過自己,在這裡打生打死完全沒有必要,而且張燕派來的副將也一再表示,張燕的命令就是:儘可能的將軍隊帶回常山。
看到前面光滑如鏡的冰面,王當心中冷笑,他決定,一過了這段冰面,立即就在前面設伏,用弓箭射殺後面的追兵,看這些縮頭烏龜在冰面上如何躲閃,想到這裡,王當刻意放慢了行軍速度,專等追兵趕至。
李重終於帶着追兵來到冰面附近,前面已經影影綽綽能看見敵軍的身影了。
看着延綿數裡的冰面,李重問道:“大家說說如何與王當交戰?”
太史慈沉聲說道:“我領一百精騎咬住王當,伯文領一百精騎截斷敵軍的退路,元儉和公奕負責抵擋救援王當的敵軍,如何?”
“好,只是子義要多加小心。”李重點頭說道。
太史慈沉聲道:“多謝主公。”
說着話,只見太史慈在馬上猛的一挺身,渾身的骨節發出“啪啪……”的爆響聲,猶如爆豆一般。
“哈……”太史慈緊接着深吸了一口氣,臂膀一張,漲的盔甲“嘣嘣……”作響。
幾個呼吸之間,太史慈的身上升騰起白茫茫的霧氣,這是鎧甲縫隙中的雪花融化所產生的現象。
“子義,你這是?”李重急忙問道,他還從沒見過太史慈有過如此動作。
就連管亥也一臉驚異的看着太史慈,他搞不明白,太史慈到底是受到什麼刺激了,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勢。
太史慈眼中神光一閃,緩緩說道:“我爭取一槍刺死王當,這樣一來,此戰就容易打了。”
李重一愣,輕聲說道:“子義,如果事不可爲,也不必強求。”
說話間,李重手下的騎兵已經列好隊形,李重也大笑一聲,提起長槍。
管亥一見李重有親自上陣殺敵的意思,急忙阻攔道:“主公不可犯險,此戰有末將幾人足矣。”
衆人也連忙阻攔,說什麼也不讓李重衝陣殺敵,無奈之下,李重只能苦笑道:“下次看本官親自殺敵給你們看看……其實本官的武藝……”
太史慈等人不願聽李重在這裡自吹自擂,急忙整理好隊伍,躍馬衝出。
王當正領五百精騎在冰面上小心翼翼的趕路,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隆隆……”的馬蹄聲,急忙來到後方,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王當的視線裡忽然出現一隊騎兵。
三百精騎分成三個百人隊,像三道閃電一樣,衝着自己的軍隊襲來。
王當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發現腳下還是光滑的冰面,心中十分不解,沒道理啊!他們的騎兵怎麼能在冰面上跑呢?我們的騎兵爲什麼連走路都打滑呢?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追兵已經追到三百步左右,王當顧不得思索,急忙大聲叫道:“列隊迎敵。”
急切之間,王當的騎兵如何能列好陣型,不少戰馬由於腳下打滑,摔倒在冰面上,頓時落得個人仰馬翻的下場。
“殺啊……”太史慈怒喝一聲,一馬當先衝到百步之內,沉重的馬蹄纔打這冰面,讓冰層都微微顫動起來。
管亥的騎兵猛然加速,繞了一個大弧,直奔王當的後隊。
王當心裡一沉,一下子明白過來,這是要斬盡殺絕啊!怎麼辦?王當一下子慌亂起來,坐在馬上不知所措。
“嗖嗖……“有幾個鎮靜的兵卒張弓放箭,射向太史慈。
太史慈一聲長笑,手中的鋼槍一抖,將幾支亂箭迸飛,坐下的戰馬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夾雜着細碎的冰屑,衝到王當身前。
“嗡……“太史慈猛的一抖手中的鋼槍,鋼槍發出黃鐘大呂一樣的顫鳴聲,攪起一團勁風,直撲王當。
王當嚇得肝膽俱裂,此刻他十分後悔,自己爲什麼不站在隊伍中間,反而跑到後面查探情況。
孫輕就是死在太史慈這一招之下,他知道自己抵擋不住,只能硬着頭皮一槍刺去,他也沒指望能和太史慈拼個兩敗俱傷,只是盼望太史慈收回槍勢,讓自己能稍微抵擋幾招,熬到有人來救援自己。
可是王當並不知道,太史慈的殺心有多強烈,甚至太史慈已經做好受傷的準備了。
太史慈絲毫沒有收回長槍的意思,只是在馬上一擰身,漫天的槍影瞬間就穿透了王當的身體。
“呼……”太史慈吐出一口濁氣,和王當擦身而過,直撲王當身後的敵軍。
王當身子一晃,胸口猛的噴出一股血箭,“哐當”一聲摔到馬下,隨即就被接踵而來的鐵蹄才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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