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芒漸收。
槍尖忽然變作一個強勁的流星一般,在刀背上重重一點。
火星四濺,長刀脫手。
文聘趁機策馬上前,揮槍直出,刺向陳大有胸膛。陳大有避之不及,只覺得心口一涼,繼而疼痛緩緩擴散至四體百骸。
全身的血彷彿都涌了出來。
文聘面無表情,將槍收回:“敵將已死,爾等繳械不殺!”
荊州軍士氣大振。
陳大有卻只是晃了一晃,側躺在馬上,他強忍着劇痛,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若是敵軍發現此處是空城,必然去報信,則益陽危矣!
“陷陣之志!”
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了這一句後,陳大有便立刻調轉馬頭,朝城內疾馳狂奔。
而響應他的,是山呼海嘯的“有死無生!”
文聘一驚,發現敵軍並沒有如自己料想的那般,聽說主將已死便潰敗,反倒是越發激昂了起來。他不知,這一千人乃是陷陣營的後備隊伍,實力上固然差了一些,訓練卻是同樣的一絲不苟。
如此一愣神,陳大有早已跑開去老遠,而自己則被這支難纏的軍隊給死死攔在了外頭。
“有些棘手!”文聘臉色微沉,對於這支戰鬥力驚人的軍隊,他有些準備不及。如此下去,就算是敵軍主將死了,他自己也得變成光桿司令,無法拿下羅縣。
陳大有則是拼命咬着嘴脣,讓疼痛刺激着自己不至於昏死過去。
他出身西涼騎兵,從小在馬背上長大,騎術高超,是以,在如此極端條件下依舊能夠坐穩馬背,快速奔馳。
如果往益陽方向去,那很可能半路就會被攔截下來,所以,陳大有選擇一路南行,準備趕回臨湘報信。
但願,自己中途不會死掉吧……他如是想着,覺得頭越來越沉。
臨湘。
立冬已過一段時間,最近的風裡都透着入骨的冰涼。
林牧正伏案研究長沙的堪輿圖,默默思考,下一步的動向究竟該如何把握。
“主公!”
這個慌亂的聲音是石韜的,林牧有種不祥的預感。作爲有過出使江東經歷的辯才,石韜的心理素質是可以信任的,連他都覺得有些慌亂,想必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林牧起身道:“廣元,發生什麼事了?”
“陳大有將軍回來了,一身是血,如今昏迷不醒!”
“什麼!”
林牧大驚:“人在哪兒?帶我過去!”
不久之前,臨湘的護城兵卒發現了躺在馬背上,只有一絲氣息的陳大有,立刻上報給瞭如今暫管臨湘治安的石韜。
等草草安置了陳大有,請了張仲景來後,他便立刻跑來跟林牧稟報了。
“情況似乎不是很妙,主公……”
石韜一邊快步走着,一邊在林牧耳邊低聲說道。
“無需多言。”林牧面沉似水,看不出情緒。
來到陳大有的臥榻之前,只見這個龍精虎猛的漢子如今臉色蒼白,一身的血發出刺鼻的腥味,煞是可怖。
張仲景見林牧到來,起身拱手道:“林太守。”
“張翁無須多禮。”林牧一擡手,看了看陳大有,問道:“如何?”
“不樂觀。”張仲景搖搖頭,嘆息道,“失血過多,又傷及了肺經,所幸心脈無礙。只是,創傷太深,只恐瘡發,難以救治。”
瘡,就是這個時代的破傷風。
古人對傷口的處理沒有系統的理論,所以往往受到這種兵器的傷後,沒有及時消毒,導致傷口潰爛,最後身亡的不在少數。
林牧深深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需要酒精消毒,但現在開始造,也有點晚了。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穿越後沒幹什麼正經事,該鼓搗出來的一樣也沒鼓搗出來,以至於如今只能聽天由命。
“咳咳!”
聽陳大有微弱地咳了幾聲後,林牧趕緊俯下身去:“陳叔,你醒了。”
“姑……姑爺……”陳大有氣若游絲,“羅縣……遇……遇襲……敵將是……是文……文聘,很……很厲害……”
林牧聽得心酸,強笑道:“陳叔寬心,我這便派人去守禦。”
“不……不要……”陳大有掙扎着想要坐起來,終究沒能成功,只費力道,“去……去益陽,否……否則,他們都……都很危險……”
“好……”林牧含淚應道。
出了門,林牧的雙拳緊緊握住:“廣元,臨湘交由伯機,我夫人留守。你去益陽報信,就說敵軍可能已經知曉主力在哪兒了。”
“那主公你?”
“去羅縣,爲陳叔報仇!”
看見林牧眼神裡的堅定,石韜到嘴邊的勸阻又咽了回去。
臨湘剩餘的兵馬不多,只有三百餘人,也都是陷陣營的後備軍,不知羅縣那邊還有沒有幸存的。
儘管衆人苦勸,但林牧已經鐵了心要去,只得作罷。
呂玲綺親自送他上馬,臨行依依不捨:“相公,若是打不過,便跑。你是文士,不會有人恥笑你的。”
林牧笑了笑,不作答。
他現在心中只有悲痛。
陳大有是他在呂家莊時便熟識的,雖然有時候做事令人哭笑不得,但已經如同家人一般。眼見他身負重傷,很可能不治,林牧覺得自責,又覺得悲哀。
他穿越以後,似乎沒做出什麼大事,也沒保護好身邊人,反倒是自己受了他們很多照顧。
如此下去,還有臉面對其餘穿越衆嗎?
所以,羅縣,他去定了!
跟呂玲綺學了這些日子的戟法,已然有模有樣,連他自己都驚訝不已,沒想到還有這種天賦,莫非,自己終於發現了穿越的金手指?
話雖如此,毫無戰陣經驗的他,還是要極力避免一開始就同文聘這樣的高手交鋒的。
“竟是空城?”
儘管費了許多工夫,陷陣營後備軍終究沒能抵擋住文聘的攻勢,敗退了。
而文聘也好不到哪裡去,身邊只餘下一百多騎兵。
但他膽大心細,發現並沒有追兵跟來,猜想城內已無守將,竟生生靠着這一點點人馬殺了進去。
正滿意自己的戰果時,文聘臉色一變:“不好!若大部隊不在此處,那主公和軍師他們危矣!”
陳大有是我隨手創造的一個龍套角色,寫着寫着就寫出了感情,於是升級爲小配角。但是,他似乎不可避免地需要用一死來喚起林牧的熱血與衝動了……矛盾中,大家給點意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