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這麼說了,你能咋地?
當然是笑納了,卻之不恭啊。
林牧小心翼翼接過張鬆從袖中掏出來的西川地理圖,然後鄭重其事在案上緩緩展開。
隨着圖紙顯露的,是整個西川的全景。透過那些密密麻麻的注視,一個清晰無比的西川彷彿輕鬆顯露在林牧跟前。
要想完成這樣的工程量,沒下過一番苦功夫,是絕對不可能的。
“子喬,這圖,太貴重了!”
林牧讚歎不已。
“圖再貴重,也不及一位明主。林將軍,若再不入川,益州百姓便要苦不堪言了啊!”張鬆忽然苦口婆心起來,“爲蒼生計,爲黎民計,某懇求將軍,早日入川!”
……
定穎的戰役已經接近收尾。
張遼最終是放棄了抵抗,被生擒。
他唯一的要求,是要見一見高順跟呂玲綺。
兩個與他有着無限羈絆的故人,或許,他能從他們身上找到自己放棄抵抗的理由。
所以,在魏延跟龐統收攏軍隊,準備向曹操發起一波反殺的同時,一輛馬車,載着張遼,隨行三百餘騎,緩緩向上蔡去了,那裡,高順在等着他。
張遼掀開馬車的簾子,看向天空,一張落寞的臉消融在夕陽裡。
……
建安五年秋,鎮南將軍手下前鋒魏延,大破曹軍於定穎,趁勢掩殺,奪回召陵,斬首萬餘,威震華夏。
曹軍中,張遼、徐晃二將被生擒,士氣大跌,而作爲休兵的條件,曹操被迫封林牧爲荊侯。並且,朝中開始出現一股反對曹操的勢力,蠢蠢欲動。尤其是關外的馬騰韓遂,據說有意進犯。
曹操的南下戰略意圖,不得不宣告破產。
同年初冬,徐庶以荊州軍師祭酒之職,指揮陳大有、文欽、廖化部,擊潰周瑜率領的精銳,徹底攻陷廬江郡。
周瑜因此戰被江東衆多新的臣子圍攻,指責他志大才疏,胡亂指揮,導致失敗,並諷刺他不應仗着是孫策心腹,就可以亂來。周瑜氣到吐血,不得不臥病柴桑養病。
而他帶着的凌操之子淩統,倒是表現出色,被孫權委以重任。
與此同時,林牧在張鬆的暗通曲款下,以聯合抗擊曹操的名義,向劉璋發出了入川的申請。
儘管很多人反對,但劉璋依舊抵擋不了內心深處的心動,力排衆議,邀請林牧入川。
只是,這入川的人選上,很多人有意見。
對此,超級嘴炮張鬆自然義不容辭,慷慨激昂地推薦了好友法正。
事實上,這個情況兩人事先根本沒有通過氣,所以,當聽到張鬆推薦自己出使林牧時,法正愣住了,連連推辭:“使不得使不得,正不過無名之輩,如何能揚我益州之威?”
不過,劉璋卻覺得是個好主意。
在他看來,法正是名士法真的孫子,出身還算不錯,平時也能言善道,同時又沒有掌握益州的什麼重要機構,就算是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當即拍板,讓法正次日便啓程出使林牧。
“子喬,你我知交,緣何害我?”
出來後,法正便怒氣衝衝找張鬆算賬。
在他看來,自己去林牧那裡,便是益州的罪人,回來後,還如何立足?
“實不相瞞,弟早已見過荊侯,此人寬宏大度,能容人,又有城府心計,實乃當世雄主。益州當由其統領,方可興旺!”
誰知張鬆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讓法正當場呆住了。
這話的信息量有點大。
依照他對自己這個好朋友的瞭解,張鬆此行多半不止見了林牧那麼簡單,也許,還承諾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比如……
他直視張鬆:“子喬,你之前說走遍西川,方繪了一幅地理圖,如今何在?”
“哈哈,果然瞞不過孝直啊!”張鬆卻是大大方方承認了下來,“不錯,正是送給荊侯了!”
“你……”法正跌足長嘆,“糊塗啊!”
見法正說得嚴重,張鬆也不由面色凝重起來,他是知道法正的厲害的。這個好友判斷事情,基本上沒有出過錯誤:“孝直是什麼意思?”
“劉璋闇弱不假,但林牧絕非我等明主!”
“不然,我親眼見過,他若不是明主,當今天下,便沒有雄主了!”張鬆卻是一反常態地固執。
法正冷笑:“據我所知,他手下謀士武將無數,人人都是大才。你我二人,又如何能得到重用?”
“孝直多慮了。”
張鬆沒有法正預想中的那樣被問住,反而笑了起來:“待你見過荊侯,便知自己現在多麼荒唐了。”
法正沒想到,張鬆居然爲林牧堅持到這種地步,這會兒也不由好奇了起來,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既是如此,我去便是。”
“得孝直相助,西川易主之局定矣!”
張鬆撫掌大笑。
……
一個月後,已是暮冬時節,又一年年關將至。
法正踏着厚厚的積雪,邁進了鎮南將軍府。
事實上,光這種樸素的做派,就已經讓他心中暗暗稱奇了。
等見到了林牧本人,他更是理解了好友張鬆爲何會那麼維護此人了,看起來很是大氣,沒有一點點陰暗的感覺,與許多所謂的雄主梟雄絲毫不同。
“久候了,孝直。”
林牧的第一句話就像是跟老朋友談心一般,讓法正感到自己被從頭到腳尊重了。
“坐。”
儘管法正是個不羈的狂生相,但在林牧跟前,卻乖巧無比,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氣場,尤其封爵後,林牧更是有了上位者的氣質。
“見過荊侯。”
法正總算回過了神,開始攀談起來。
他很健談,而林牧也樂意聽,兩人很快就熱絡了起來。期間,林牧絲毫沒有露出什麼不滿、不耐煩的表情,而且,也從來不打斷他的說話,這讓法正很是滿意。
並且,林牧從始至終沒有提起過張鬆,更不曾問他是不是來賣川的。
其實,法正就算有這樣的打算,如此說法,也的確太傷人了。所以,見林牧幾乎是徹底在尊重自己,他更是明白了張鬆那句話:
“待你見過荊侯,便知自己現在多麼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