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章 敗走荊州
“殺……”
一團團黑影突然從一片樹林中涌出,眨眼間就把劉憲和他身後的二十多騎裹在了中央。
劉憲心中一驚,“天要亡我!曹操竟在這裡也設有埋伏?”他剛剛纔擺脫了曹軍,手下的數百親衛死傷殆盡,只有二十餘騎還在跟隨。
這種情形下……
“弟兄們,不想死的就跟我殺出去!”大吼一聲,劉憲勒馬橫刀,鼓起身上最後的一絲力氣……就待廝殺!
“來將可是元度?”突然一道青峻的聲音響起,透過重重包圍傳到劉憲耳旁!
“子仲?”竟是糜竺的聲音,他怎麼會在這?
滿腔的勇氣隨着這道青峻聲音的到來化作了一氣長吁,“子仲……你們怎麼在這?主公呢?二位主母呢?”
十多根火把照耀處,一身狼狽的糜竺、簡雍夾帶着滿身血跡的劉闢、龔都二將,立在數十步外。
“都住手,大家是自己人!”糜竺等四人撥開人羣,走了過來,“元度,方纔我等還以爲是曹軍,險些就誤殺了一通,真是該死。”
“這些就不說了,諸位能夠平安,已經是萬幸了。”劉憲嘆了口氣,這一夜的兇險估計也只有“演義”上的長阪坡能拿來相比了,“主公何在?二位主母怎樣?”
四人臉色一暗,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劉憲心中升起。
“前一陣,我等與主公在亂軍中便已走散,至今還不知是怎樣情形。二位主母依舊在隊中,並無害恙。”簡雍向後指了指,劉憲張目望去,發現一輛馬車隱約可見。
“元度,你可曾見到翼德與叔至?自從脫開西門曹軍營寨,我等與主公行了有七八里,就碰到了一隊敵騎,叔至率一部前去抵擋,至今還未見回。”糜竺一臉苦澀,不但走失了劉備,還不見了陳到,這數百人中只剩下劉闢、龔都二將,可他倆的武力實在很難讓糜竺放心。
“翼德從西南方向殺了出去,料無大礙。至於叔至,路上並未見到。”劉憲已經顧不得理會陳到了,此刻他腦子裡想的全是劉備,這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樂子可就大了去了。一定要儘快找到他,“諸位,此地不可久留,我等還是快點上路,好尋得主公去向。”
“此言甚是,我等還是快點離開此地的好。”這片樹林距離前一處戰場只有四五里遠,自然不會太安全,若不是身邊沒有一個頂得住的武將壓陣,他們早就上路了。
“我來領路,諸君跟上。”
“好!”
關羽、趙雲、張飛、陳到,一路西去,在最初時殺退了兩道攔截之後,劉憲等人竟然極爲好運的先後遇到了這四股人馬。
衆將相合一起,已經是劉備軍八成的班底了。亂軍之中一人未折,本是天大的高興事,可隊中的氣氛卻是壓抑的可怕。
“劉備,劉玄德,你真的就……”劉憲腦子裡一片空白,自己在汝南上下折騰圖的就是把劉備給折騰進去嗎?“這以後的日子……”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束縛着他,壓的他氣都喘不過來,“怎麼辦?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劉備竟然……死了……真的死了麼……”
劉憲想仰天大吼一聲,可自己卻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
隊伍就在這種沉默之中前行,無目的的前行……隨着黑暗的退去,希望也慢慢褪去……
“咦,這……這不是主公的佩劍麼?”一聲輕暱的低語,卻像是炸雷一般驚動了整個隊伍。
扭頭望去,卻見一人騎軍下馬手中正捧着一柄佩劍,透過一絲晨光,劉憲清楚的看到,那可不正是劉備雙股劍之一!
劍身完好,隱於鞘中,從被風吹起的配帶上可以看出,這不是在爭鬥中被斬斷的,而是慌忙中自行脫開的。
“嘶……”,赤兔馬猛的一聲長鳴,四蹄一撐若一道虹影一般向前方躥去。緊隨其後的是一道青虹,稍落下風的則是一黑一白。
漢水江畔,一小撮敗兵正落腳在岸邊的沙灘上。
“逃,我要逃到哪裡是個頭?這天下雖大,何處能有我安身立命之地?”漢水江畔,連夜奔逃的劉備驀然回首卻發現,跟在自己身後的只剩下百十個殘兵,“妻兒老小不知在何地?手足弟兄不知是生死?劉備啊劉備,這等亡命苟活,你還有何面目存於世間?”
“匡扶漢室”,想到自己的畢生之志,劉備口中不覺發出一聲慘笑,“就這般資質,憑什麼去爭雄天下?在曹操面前,自己就像是三尺幼童,任其玩弄於鼓掌之間……”
“罷了,罷了,還是認輸……”右手不自覺的摸到了腰下的佩劍,正待拔劍而出,劉備耳中突然聽到身後一陣嘈雜聲傳來……
“兄長……”
“大哥……”
“皇叔……”
“主公……”
回首望去,卻見關羽、張飛衆將一個不少,在他們身後,隱約可見七八百人正護着一輛馬車奔行而來……
“突圍時的萬餘人,竟只剩下了不足千人……”
“哈哈哈,哈哈哈”,望着立於身後的一應將士,劉備慘笑聲中淚如泉涌,“諸君皆有王佐之才,可惜卻是跟錯了人,纔會落得現在這般狼狽境況。今日備上無片瓦蓋頂,下無置錐之地,有誤諸公多也。”
“諸位還是另投明主,以求功名吧!”
“呃……主公……”血戰餘生的衆將士無不呆立,就算是劉憲也不由得一陣驚愕,劉備怎麼會說出這番話來?
“勝敗乃兵家常事,兄長何必放在心上?”關羽最先反映了過來,上前一把扶助了劉備。“昔日高祖同項羽爭奪天下時,不也是數敗其手,妻子老父盡數歸項羽俘獲,然高祖志堅不拔,屢敗屢戰,終能於九裡山一戰成功,而開四百年基業。我等與兄長自破黃巾以來,處近二十年,或勝或敗,事艱無常,兄長從無氣餒,何故今日生此疑念?若是喪志,豈不惹天下英雄恥笑。”
“是啊,大哥。咱們弟兄同甘共苦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最後不是照樣挺了過來!我與二哥不說,元度、子龍、憲和、子仲,還有不在的公佑、子芳他們,都是忠心義膽之人,沒誰會見異思遷!”
“公乃漢室宗親,靖王之後,當今天子之叔。能忍看漢室墮落,朝政操於曹賊之手,天子玩弄其手掌之間?”劉憲用不着多想就知道,劉備絕不是這般輕易喪膽落志的人,這般的言表,不是爲拉攏人心就是因一時打擊過重,或是兩者兼有之……
“這……這”,劉備悵然道:“主貴則臣榮,吾無履足之地,怎能讓諸公受此大辱。”
“主公之言未然。人,成敗有時,不可喪志。此地離荊州不遠,劉景升坐鎮九郡,兵甲數十萬,糧草如山積,更且與公皆漢室宗親,何不前往投靠,以求安頓!”劉憲張口言道,雖然心中懷着一絲不甘,但荊州卻是要非去不可的。
“好是好,但恐劉景升不容耳。”
“主公,荊州據江、漢之地,東連吳會,西通巴、蜀,北接漢、沔,乃多事之秋也!君恐不容,雍願一往,與公佑相合,必讓其出境而迎主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