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郝昭之心
話說郝昭雖是委身做了山賊,卻是爲了家鄉逃難的百姓,算得上是情有可原。在這個三不管的地區,隱藏起來耕種打獵,倒也形成了一定的規模。從炊煙的規模來看,竟有千餘戶。
郝昭自知面前的老前輩本領非凡,立刻表達了想要舉村入籍縣治,成爲當地良民的願望。陳龍望着腳下大好河山,心中激盪,一時間默默無語。
郝昭還以爲陳龍爲難,立刻道:“只要前輩能爲我等向縣裡官員說項,無論什麼條件,只要我們做的到的,無不傾力做到。”
陳龍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也罷!你我既然有緣,我只有一個要求。”
郝昭精神一震,陳龍已經微笑道:“伯道你身量與我相仿,我只求借我一套衣衫,讓我換了身上這套破爛!”
郝昭微微錯愕,接着喜上眉梢,想不到老前輩的要求如此簡單,連忙沒口的答應。陳龍笑嘻嘻隨着郝昭進入他的茅屋,見廁所後面有着一個裝滿水的大木桶,也不客氣,赤條條跳進去,洗了幾個月來最舒服的一個冷水澡。
洗完澡,郝昭早準備了兩套乾淨衣衫,陳龍挑了一套深色的穿上。郝昭又命人上了一些粗劣的酒菜,陳龍吃起來,已經是珍饈美味。
兩人連着幹了幾杯村釀,話頭逐漸多了起來,氣氛轉趨熱烈。陳龍想起自己組織五胡亂華和衆胡進入中原的決心,趁着酒意問道:“伯道,你既然也是軍伍之後,究竟是如何到了這裡?”
郝昭露出了思索的申請,似乎在回想自己如何落到了這步田地。良久才言道:“吾自少年從軍於金城護羌校尉蘇澤旗下,數年後擔任部曲督,屢立戰功,逐漸晉升爲本部雜號將軍。”
“天下亂起,西涼未能獨善其身。延康元年五月,西平麴演率先勾結附近幾郡製造動亂,抗拒鄒岐;張掖郡張進也把太守杜通抓了起來,酒泉郡黃華則拒絕太守辛機赴郡就任,他們都自稱太守響應麴演,聲勢浩大。同時,武威郡的三個部落的胡人也再度反叛,武威太守毌丘興,向金城太守、護羌校尉蘇則告急,蘇則要率兵相救,郡中官員認爲叛軍的勢力正盛,救援武威需要大批軍隊。”
“當時吾與副將魏平駐紮在金城,但奉令不得西渡救援。蘇太守召集郡中主要官員計議曰:‘如今叛軍氣焰雖盛,然而都是剛剛拼湊起來的,其中有些人被元兇裹脅,未必和賊人一條心;應該利用賊人的內部矛盾,乘機進攻,他們中的善良之輩必然脫離叛軍,歸附我們,這樣,我們增強了力量,叛軍的勢力也就減弱了。我們既獲得增加兵員的實力,又使氣勢倍增,率兵進討,一定能夠將叛軍擊潰。如果等待大軍到來,需要很長時間,敵軍中善良的人沒有歸宿,必然與邪惡之徒同流合污,善、惡兩種人混合在一起,在短期內很難分開。雖然有命令不得西渡,爲權宜之計而暫時違背,自己作決定也是可以的吧。’”??
“大家計議已定,蘇太守遂命我等調集軍隊救援武威,三個部落的胡人很快就被降服了,蘇太守又命我等與毌丘興一起進攻張掖郡的張進。沒想到麴演聽說這一消息,率領步、騎兵三千人來迎蘇太守,聲稱前來助戰,實際上是準備發動突然襲擊。”
郝昭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顯然回憶起當時殺伐混亂的場面:“麴演引得蘇太守與他會面,伏下刀斧手將其斬首,並把屍體拖出來展示給他的部屬,太守親信或逃或降,一時間全部走散。又率兵和各路判軍將我軍包圍在了張掖城外,與張掖城張進內外夾擊,魏平恐懼,竟致投降。吾率手下千餘人,趁着雪夜奮力突圍,其後逃亡千里,纔到了這裡藏身。”
陳龍聽說,不由得微微嘆息,情知郝昭說來輕巧,但在那無垠大漠,黃沙劣馬,逃亡至此何其艱難,不知付出了多少血與火的代價。
郝昭伸手抹了一下前額,臉色稍稍明亮起來,最終道:“不知經過多少廝殺,最終到了這三不管的地帶,又漸漸容留許多流民,纔有此等規模。但糧食始終是個問題,人數越多,糧草越是吃緊,晚輩我也只好出去打劫爲生。慚愧!”
陳龍體會到郝昭火熱迫切的內心,隨即舉杯道:“伯道,我有一個去處,卻不知郝昭肯不肯去。”
郝昭忙舉杯喜道:“前輩所指的地方,必然是好的。”
陳龍微笑道:“此地再向東南方千里之遙,有大城曰漢中,土地肥美,市井繁華,農民安居樂業。漢中太守名曰馬超,與我乃是舊日兄弟,情同手足。只要伯道將此信物交給馬超,可保證此處全體人員安居樂業,伯道也可謀得一官半職。”說罷要了紙筆,刷刷點點寫了一封書信,作爲信物交給郝昭。
郝昭接過書信,卻罕見的沒有言謝,神色轉爲平靜,眯着眼睛想了半天,忽然道:“馬超馬孟起將軍之名,如雷貫耳。如果我沒記錯,他已歸屬了青龍軍,替青龍之主辦事。難道,前輩與那青龍之主,也是淵源頗深?”
陳龍哈哈大笑道:“原來郝將軍不但武藝高強,這智慧也頗爲不凡。”顯然是默認了自己與青龍軍的淵源。
郝昭略略思忖,猛然間拍了一下大腿道:“原來聽說,馬孟起生性嗜殺兇殘,脾氣暴躁,在西北是有名的戾氣之人。但既然前輩信誓旦旦,那我手下這些人的命運,就交給前輩了。”說罷,伸手在板壁上摘了一柄製作的弓箭,推開窗扇,一雙猿臂拉滿,嗖的一聲射出一支響箭。
響箭射出,郝昭把弓箭一扔,忽然翻身下跪,拜倒在陳龍面前,口稱:“前輩大恩,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