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立看了一眼前面賀大叔的背影,回過頭回答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是這茅草屋主人的朋友,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就在這裡了,好像從來就沒有離開過!看他的身手,的確不像是一般的獵戶,只是我看過他動手,卻和一般士兵的搏擊術完全不同!應該不是從軍隊裡出來的人!”青城學院每年都會安排一部分學子前往軍中,用羅陽的話來說,這叫做體驗生活,廖立自然對軍中將士的功夫也是有些瞭解的。
不是軍隊中的人物?伊籍眉頭一皺,和王桀相互看了一眼,看來這個茅草屋的主人可是不簡單啊!這一時間,伊籍和王桀突然感覺到這茅草屋內傳來的那亂七八糟的琴聲,充滿了神秘。倒是那張鬆,一直都是那副不以爲然的模樣,大搖大擺地跟着廖立往茅草屋走去。
四人跟着賀大叔徑直走進了茅草屋,進了屋內,倒是看不出這房內有什麼特殊,和外面所見的一樣簡陋。從房門進來,首先卻是一間外屋,屋子裡面只是擺放了一張木桌和幾個木墩,外屋和裡屋只見也只是隔了一塊簾布,那古怪的琴聲從簾布內傳來,顯然廖立所說的高人就在裡面彈琴呢。
“呵呵!”賀大叔將鹿往地上一丟,笑着說道:“少爺又在裡面彈琴呢!少爺的本事真大,什麼東西都難不倒他!廖小哥,你們說是吧!”
廖立等四人聽得賀大叔的話,頓時就是臉色古怪,這樣的琴聲,恐怕也只有眼前這個賀大叔會說好聽了!不過看賀大叔那露在外面的胳膊,簡直比他們的腰都要粗一些,他們可不敢當真說這琴聲難聽,廖立只能是不住地點頭稱是,倒是那張鬆有些忍不住,想要說實話,卻是被身邊的王桀連忙給攔了下來。
得到肯定的答覆,那賀大叔當即便是笑得合不攏嘴,隨即便是轉過頭對着裡屋喊道:“少爺!少爺!有客人來了!”這賀大叔的嗓門也夠大的,竟然直接便是將那琴聲給蓋了過去。不過他這一吼,卻是苦了站在他身邊的廖立四人,差點沒有把他們的耳朵給震聾了!
還別說,賀大叔這一嗓子還真有用,立馬那琴聲便是停了下來,從裡屋傳來了一把年輕的男聲,說道:“又是哪裡來的俗客啊?”
這次廖立可是不敢再勞煩賀大叔了,連忙是上前一步,對着簾布就是拱手說道:“龐兄!在下廖立,今日與幾位同窗路過此地,特來拜訪!叨擾龐兄了!”
“廖兄?”聽得廖立自報家門之後,從裡屋立馬就是傳來了一陣叮叮咚咚地聲音,緊接着,就看得那簾布一掀,一名年輕男子笑着從裡屋走了出來,對廖立拱手說道:“原來是廖兄來了!在下有失遠迎,失敬!失敬啊!”
見到這廖立口中所稱的高人出來了,伊籍三人都是不由得一愣,卻是被這位高人的模樣給嚇住了。倒不是這高人長得如何器宇軒昂,而是此人的形象,未免太過邋遢了!一般像他們這麼大的年輕學子,都是很注重儀表的,就算是像張鬆這樣,先天長相不怎麼樣的,可他平日裡卻是很注重整潔,每次出門,張鬆都要帶上數十套換洗的衣物,恐怕就是那些千金大小姐,也不如張鬆這麼愛乾淨。而眼前這人,看樣子應該是十五六歲,可卻是披頭散髮,就像是那些裝神弄鬼的神婆。而身上的衣物也盡是折皺,上面烏黑烏黑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時日沒洗了。
這副形象,廖立和賀大叔見慣了,倒也沒有什麼,卻是把伊籍等人給看得直皺眉,特別是愛乾淨的張鬆,連着往後跳了好幾步,生怕自己會沾上對方身上的髒東西。見到伊籍等人的反應,那年輕男子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淡淡笑道:“這個,在下不知道廖兄今日會帶人前來,所以沒有事先漱洗,還望見諒啊!”
廖立也是上來打圓場,對身後的幾人說道:“呵呵,這都怪我!怪我啊!對了!來!龐兄!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幾位,都是我在青城學院的同窗!”說着,廖立倒也真的不在乎年輕男子身上的骯髒,直接便是抓着對方的手,轉頭對伊籍等人說道:“這位,乃是荊州名士龐統,龐士元!龐兄師從襄陽名士水鏡先生,而且龐德公龐先生更是龐兄的叔叔!”
聽得廖立這麼一介紹,伊籍等人都是不由得一驚,龐統的名號他們倒是沒有聽說過,可這水鏡先生和龐德公那可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啊!水鏡先生和龐德公都是荊州有名的隱士,兩人都曾經在潁川學院做過幾年的先生,不過後來卻是辭去歸隱,平日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沒想到眼前這其貌不揚之人,竟然和這兩人都有如此深厚的關係!
別的不說,光是這兩層關係,龐統就讓伊籍和王桀兩人肅然起敬,兩人同時對龐統拱手一拜,說道:“在下伊籍(王桀),見過龐兄!”
而在衆人身後的張鬆,雖然對龐統的身份感到驚訝,但卻沒有像伊籍和王桀那般的反應,鼻子一聳,倒也沒有失了禮數,對着龐統舉了舉手,說道:“原來是龐先生的子侄,水鏡先生的高徒!真是久仰,久仰了!”張鬆這兩句久仰,聽上去,倒像是對龐德公和水鏡先生的名號感到敬佩,對龐統卻是沒有任何敬意。也虧得剛剛賀大叔見到龐統出來了,就已經離開了屋子,要不然,聽到張鬆這話,只怕早就一拳頭飛過來,把張鬆這小身板給砸出茅草屋了!
聽得張鬆這麼沒有禮貌的話,廖立不由得臉色一變,當即便要斥責,倒是那龐統卻是沒有生氣的樣子,揮了揮手,止住了廖立,先是對伊籍和王桀兩人回禮,隨後又對張鬆拱手一拜,笑道:“在下不才,也曾聽說,在青城學院內,有一位張永年,有博聞強記、過目不忘之能!堪稱益州奇才!卻是不知是否是兄臺?”
那張鬆怎麼說也是個少年心性,聽得對方突然稱讚起自己來了,心裡也是暗暗竊喜,臉上的不耐也是消散了不少,對着龐統一禮,說道:“龐兄謬讚了!在下正是張鬆!”
“哎呀!”龐統一臉驚訝地喊了一聲,說道:“果然是張先生啊!失敬!失敬!張先生能夠大駕光臨,實在是令敝宅蓬蓽生輝啊!賀大叔!賀大叔!快快準備美酒和吃食!今日可是有貴客上門啊!”龐統扯着嗓子朝着屋外的賀大叔喊了一聲,隨即便是聽得賀大叔那憨厚地迴應,顯然對龐統的吩咐,賀大叔沒有任何回絕的意思。
見到龐統對自己如此尊重,張鬆感覺那是大大的長臉,對着廖立等人那是不住地擠眉弄眼,似乎是在向他們示威。而伊籍、王桀兩人的臉色也是有些難看,不管怎麼說,這龐統也算是荊州學子,他這一示弱,豈不是代表他們荊州學子不如張鬆他們益州學子嗎?兩人擡起頭望向了廖立,卻是正好看到廖立在對他們使眼色。和伊籍、王桀不同,廖立對龐統那可是再熟悉不過了,看到龐統的舉動,立馬就知道龐統這是在準備算計這個張鬆呢!他以往在學院也是看不慣張鬆囂張的模樣,這次正好藉着龐統之手,來教訓教訓他,也算是爲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不過張鬆卻是不知道龐統的打算,正滿臉倨傲地在龐統的招呼下,坐在了屋內的木墩上,看了一眼龐統,卻是緊皺着眉頭,說道:“龐兄!不是在下刁難,難道龐兄就不能把身上拾到拾到嗎?龐兄也是個讀書人,豈能如此不知潔淨?這未免有辱斯文吧!”張鬆這話,說的是老氣橫秋,倒像是一個長輩在責備晚輩的態度。
那龐統卻也不惱,笑哈哈地坐在了張鬆的對面,並招呼廖立三人也入座之後,便是對張鬆拱手說道:“這個,倒是讓張兄見笑了!這也不是在下不知潔淨,實在是這天下太髒了!在下一身之力既然不能掃除天下之污垢,倒不如和天下人一併骯髒了去!正所謂木秀於林而風必摧之!要是天下人都是骯髒不堪,可在下卻是一身潔淨,那豈不是會招人嫉恨?”
龐統說完之後,便是淡淡一笑,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爲四人倒了茶水。廖立三人聽完龐統的話,卻是眼睛一亮,別的不說,光是龐統這番話,就說明他是真有才學!而且明顯是在挑釁張鬆,卻是有些期待張鬆應該如何應對!
而那張鬆卻是不由得一愣,看着龐統臉上那似有似無的笑意,哪裡還會不明白剛剛自己是被龐統給耍了!臉上頓時就是一陣青一陣白,氣得那嘴巴上的短髯那是不住地抖動。不過張鬆既然能夠在青城學院闖出這麼大的名頭,自然不會是傻瓜,當即便是強壓住心中的怒意,對龐統一拱手,哼道:“龐兄果然是好大的抱負啊!只是龐兄想要以一己之力掃除天下污垢,卻是不知有何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