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把聲音,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一旁,只見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站起身來,從相貌上看,這男子不過才二十出頭,可臉上卻是長滿了枯黃的鬍鬚。曹操一看到此人,之前那陰沉的臉孔也是露出了一絲欣慰,此人正是曹操之子曹彰。
曹操膝下一共有二十多個兒子,這和曹操好色、妻妾衆多不無關係,而平日最得曹操寵愛和親近的,卻只有曹操的二位夫人所生的兒子。首先第一個,就是曹操的原配丁夫人,丁夫人是曹操當年還沒有起事前所娶的妻子,也是曹操唯一的正妻。不過丁夫人本人卻是並無所出,跟隨丁夫人一同陪嫁過來的侍女劉氏爲曹操生了兩個兒子,分別是長子曹昂和次子曹鑠,不過曹鑠早亡,而劉氏也是因此病故,丁夫人便將曹昂過繼到自己名下,因此曹昂也就成爲了名符其實的嫡長子。
第二個則是卞夫人,卞夫人原本是洛陽城內的一名歌妓,得到曹操的寵愛,爲其贖身,並且嫁給曹操爲妾。相比起平日從不過問家事的丁夫人,卞夫人卻是更有心機,早就將曹操後院大小事務掌握在手中,除了一個名分之外,其實已經算是魏侯府的半個女主人了。而卞夫人爲曹操生下了四個兒子,分別是曹丕、曹彰、曹植、曹熊,其中曹丕雖然並不是嫡長子,但平日禮賢下士,也深得曹操的寵愛,成爲曹操繼承人的有力爭奪者。
在這五個兒子當中,其中曹昂早已經被確認了世子身份,在名義上自然就是曹操大業的繼承者,而且曹昂此人無論是文治還是武功,都頗有曹操的遺傳,深得曹氏和夏侯氏家族的支持。而曹丕雖說並非長子,也非丁夫人所出,但有卞夫人這樣一個有心機的母親,加上曹丕本人也不比曹昂差多少,在曹操帳下的那些外姓臣子當中,頗有人緣。儘管明面上曹丕還是很尊重曹昂的繼承人身份,但任誰都看得出來,曹丕正在和曹昂暗中較着勁呢!
而除開了曹昂和曹丕之外,曹操最爲喜歡的,那就要算是曹彰和曹植了。曹彰、曹植兩人,一個習武,一個習文,特別是曹彰,自幼便是愛舞槍弄棒,加上臉上的黃鬚,平日裡曹操總是笑稱曹彰爲黃鬚兒。而曹彰的心願更不是去爭奪什麼繼承人,而是希望能夠成爲像夏侯惇那樣征戰沙場的大將軍!正因爲如此,曹彰自幼便是跟隨這夏侯惇學習武藝和兵法,與夏侯惇的感情可不淺,如今夏侯惇戰死,曹彰心裡那也是憋着一股子氣,想要爲夏侯惇報仇!
“子文!”曹彰站起來請戰,而坐在曹彰上手位的曹昂眉頭一皺,眼中朝坐在對面的曹丕瞥了一眼,又轉過頭對着曹彰喝道:“事關重大,你不可胡鬧!一切都還是聽從父親的安排!”曹昂這話倒不是真的針對曹彰,只是曹彰與曹丕一母同胞,雖然他們都是曹操的兒子,但在曹昂與曹丕之間,這親疏還是有別的!曹昂雖然知道曹彰不會去爭奪世子之位,但難保曹彰不會幫助曹丕和自己作對,所以曹昂不能眼睜睜看着曹彰立下大功。
而曹丕見到曹昂開口,眼睛眯了起來,還別說,他這副表情倒是和曹操年輕時候頗爲相似,這恐怕也是曹丕能夠得到曹操寵信的緣故吧。曹丕當然知道曹昂這麼做的緣故,卻是笑着對正杵在那裡要發火的曹彰說道:“子文!兄長說的沒錯,一切都應當由父親決斷,旁人豈能決定?別太心急了!”曹丕這話明面上好像是在附和曹昂的話,可潛在的意思卻是暗指曹昂太過心急,有越俎代庖之嫌。
曹丕的意思曹昂自然也能聽得出來,望向曹丕,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心裡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那是恨之入骨,可卻不能當着曹操的面和曹丕起爭執,唯有同樣掛着笑意,說道:“二弟所言極是!倒是深得父親之心啊!呵呵,不知道的,還以爲二弟變成父親肚子裡的蛔蟲了!”曹昂這話卻是在嘲諷曹丕拍曹操的馬屁,爲了繼承人的位置,連臉皮都不要了。
兄弟兩人短短几句話,卻是脣槍舌戰,鬥得好不熱鬧,讓整個議事廳內的氣氛也是越發緊張起來。曹操也不說話,冷眼看着這兄弟兩人這麼鬥來鬥去,其實自己的頭已經是越來越疼了。作爲父親,自己的幾個兒子如此出色,曹操自然是感到很欣慰,可同樣,幾個兒子如此明爭暗鬥,曹操又豈會不難過?可是曹操心裡也很清楚,就算是自己現在能夠喝止他們如此相互嘲諷,可實質問題卻是解決不了。最重要的,是曹操心裡對到底立誰爲繼承人,也是猶豫不決,無法做出決斷。看了一眼仍然杵在那裡的曹彰,曹操心裡也是不由得感慨起來,若是曹昂和曹丕中其中一人,能夠像曹彰一樣,把心思放在別的地方,那該有多好啊!
不過曹操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停頓了片刻,曹操擡起了一隻手擺了一下,這下曹昂和曹丕兄弟倆立馬就閉嘴了!曹操的態度關係着他們能不能擊敗對手,成爲接任曹操的霸業,他們可不敢惹得曹操不高興。
不過曹操似乎並沒有理會他們兄弟兩人的意思,反倒是對曹彰和顏悅色地說道:“子文!你有這份心,我很高興,但此次前往揚州,不比得尋常的戰役。況且我還有別處的任務需要你去完成,若是此次揚州之戰沒有達到我們預先的目標,那麼西秦很有可能會聯合幽州的魏延同時派兵來夾攻我們,所以我欲撥給你一支兵馬,前往冀州,提防魏延的幽州軍南下!這個任務極爲重要,你可有信心完成?”
雖然曹操沒有讓自己參與南下的戰役,但另外又給自己安排了任務,曹彰也沒有什麼不滿的了,當即便是對曹操抱拳喝道:“父親請放心!孩兒定當守住冀州,不讓敵人有機可乘!”
“嗯!”聽得曹彰的話,曹操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意,捋着鬍鬚,點頭說道:“有黃鬚兒在,我無憂矣!好了,一切就按照這個計劃行事,不得再有異議!”說完,曹操便是直接站起身,看了一眼曹昂和曹丕,便是轉身離開了議事廳。
曹操這一走,就意味着這場會議的結束,在座衆人也不敢先動,唯有等曹操離開之後,他們纔敢起身,相互告辭離開。曹昂慢慢站起身,看了一眼曹丕,隨即又是轉身對身邊的曹彰笑道:“子文,先前爲兄所爲,那也是爲了國家大事,子文可莫要嫉恨爲兄啊?”說完,曹昂便是衝着曹彰行了個禮。
曹彰雖然喜歡打打殺殺,但卻不是沒有腦子的人,見到曹昂向自己賠禮,曹彰立馬便是回禮,說道:“大哥說哪裡話,小弟行事衝動,大哥從旁指點,這是對小弟的好,小弟又豈會不知好歹?大哥以後萬萬不要這麼說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呵呵!”曹昂笑着把住了曹彰的胳膊,對曹彰很是親熱地說道:“這次子文要出征,正好爲兄前段時間得了一把寶劍,正所謂寶劍贈英雄,爲兄就將這寶劍贈予子文,祝子文此次出征,旗開得勝,多立大功啊!”
曹彰既是習武之人,自然是喜歡寶劍利器,一聽得曹昂要送給自己寶劍,那就像是有隻貓在不停地撓他的心一般,弄得他心裡癢癢的,恨不得立馬就跟着曹昂去。當即曹彰也是將剛剛在會議上的那點不愉快拋諸腦後,大笑着對曹昂說道:“大哥這麼做,小弟也就不再推辭了!多謝大哥成全!”
“哈哈哈哈!”見到曹彰的模樣,曹昂也是得意萬分,哈哈大笑了起來,對曹彰說道:“你我兄弟,說這麼生分幹嘛?來來來!大哥今日得空,咱們兄弟倆一塊出去喝上一杯,也算是我這個做大哥的,爲子文送行了!”說着,曹昂便是拉着曹彰就往外走。
曹彰身爲武將,自然也是愛酒之人,加上剛剛曹昂許諾了寶劍,曹彰自然不好再推脫了,只能是任由曹昂拉着自己往外走。而在議事廳內,看着曹昂和曹彰離去的背影,曹丕則是臉色陰沉,不住的冷笑。曹昂這麼做,擺明了就是做給曹丕看的,若是連曹彰這個一母同胞的兄弟都投靠到了曹昂那邊,那曹丕將來可就真的沒什麼辦法去和曹昂爭奪繼承人之位了。
不過就算是知道曹昂的心思,可曹丕一時間也沒辦法,總不能就這麼拉開曹彰,不讓曹昂送劍請客吧?那麼做,只能是顯得曹丕自己心胸狹窄,這要是讓曹操知道了,自己在曹操心目中的印象也將大打折扣。不過曹丕也不是尋常人物,低頭思索了片刻,馬上就是擡起頭,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甩了甩衣袖,便是轉身朝着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