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七七之夜,兩年前趙舒與關鳳並騎而行,心中各有所思;去年此刻,劉備興兵伐吳,趙舒在爲着法正之事,籌謀劃策;今日劉備兵敗江夏,趙舒從新執掌荊襄,又擔心着陸遜來犯以及郭淮所行之事。終究何年何月,才能真正與愛人花前月下,感受有情人相聚之樂?
天翼悲於舉族之痛,蕭賁傷於故主之逝,都是白日辛苦練武藝,夜間閉門不出。郭淮遠去,李韋傷勢未愈,桓易操練新軍,佈置城防。諾大的荊州城,倒只有趙舒顯得無所事事,要了一壺酒水,獨坐院內,遙望天際,分辨哪是牛郎,哪是織女。也曾偶爾看了看當年的第四顆星,卻總還是昏黃暗淡,並無奪目之光,若是管輅也在某一處夜觀星象,卻不知會作和感想?他眼中能平復亂世的聖星,卻仍困在這久戰之地,不能展翅高飛。
關羽,法正相繼死去,劉備也將不久人世,趙舒與孔明之間,終要面對面的爭奪一番,如果趙舒敗了,他還是繼續六出祁山空遺恨?僥倖趙舒勝了,接下來又該是什麼?一壺酒罷,便覺醉意上涌,趙舒站起身來,搖搖晃晃走回臥室,徑直躺在牀上酣然入睡。
睡夢之中,似覺關鳳回來,小別之後再行相聚,分外親熱,一陣風雨,卻又沉沉睡去。當趙舒再次醒來,只覺得淡香撲鼻,懷中居然中擁有一可人兒,不由猛然驚醒,仔細一看卻是多日不見的容兒。面容嬌媚,睡臥身旁,眼角隱有淚痕,而嘴上卻似有笑意。
窗外已經大亮,趙舒輕輕拿起她放在自己胸口的雪白玉臂,匆忙整衣起身,逃出房間。趙舒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也知道這個時代一個男人擁有幾個女人,不僅不犯法,而且是值得高興驕傲的事情,可容兒卻不是趙舒現在能招惹的。關鳳誠心待趙舒,只是忠於劉備,而容兒趙舒終不能看透她心意,趙舒可不想成爲她手中的一粒棋子。
天翼,蕭賁二人又早早在園中演武,見趙舒前來一齊收勢行禮。趙舒揮了揮手,道:“今日將此地讓與我如何?”兩人不知發生何事,互望一眼,又一起離開。趙舒走到亭中,見昨夜所飲之器皿還在,莫非月老見自己一人孤寂,便又送來這麼一位美人麼?
“你在想什麼?”一雙藕臂從後面將趙舒抱住,又感覺到一個柔若無骨的身軀,緊貼在趙舒的後背。十指蔥蔥,趙舒也不禁伸手輕輕握住,道:“你不在北邊,來我荊州何事?”容兒又將趙舒抱得更緊,低聲道:“張叔叔死了。”張遼死了?趙舒又是一驚,轉身卻見容兒早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趙舒知她自幼跟隨張遼,便如父親一般,見她哭的傷心,不禁又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魏黃初三年,鄢陵侯曹彰無詔舉兵南下上黨,心懷不臣之意。文帝曹丕命太尉賈詡出使軍中,大司馬曹仁兵屯河內,陰使曹休出兵壺關,截其歸路,曹彰不得已而降。曹丕乃命右將軍徐晃出鎮幷州,又封曹彰任城王,削其兵衆,召回洛陽。覲見之際,曹丕親執其弟之手,言及兄弟之情,聲淚俱下。曹彰自知理缺,也伏首請罪,不敢造次。兩人交談良久方纔散去,曹丕又賞賜府邸一座,使其弟居於洛陽,羣臣皆謂曹丕仁德,唯獨賈詡少數幾人暗自搖頭嘆息。
一日朝散,曹丕獨留劉曄入後宮議事。劉曄與衆官辭別,便匆匆入內覲見,大禮參拜平身之後,便聽曹丕問道:“子文近日如何?”劉曄來時便知其意,急忙答道:“王爺一改昔日脾性,深居簡出,不與外人交通。”
“唔。”曹丕在御座之上,點了點頭,又問道:“現下可否行事?” 劉曄道:“臣知陛下心意,只是王爺纔在京中住下不足一月,若突然去世,恐臣下議論。”曹丕冷哼一聲,道:“以他之罪,便是明正典刑,又能怎樣?偏要怕人口舌,豈不知夜長夢多麼?”
劉曄卻不以爲然,斬殺親弟總是不合綱常,而今曹彰隻身在京中,還怕他能興起什麼波浪?殺曹彰一人不難,可先帝並非只有這一骨血,諸夫人所生公子有二十餘人,稍有兵權者,也有數人。若殺曹彰,豈不能衆人懷懼?現下吳蜀於外,司馬於內,何必再添新亂?只是陛下深恨曹彰,必要除之而後快,自己卻該如何措辭暫時勸阻?
劉曄正思量之間,卻外面宦官喊道,大司馬求見。曹仁兩朝老臣,又是曹丕叔輩,不等宣召便徑自入內,向曹丕行禮已畢,奏道:“汝南張文遠將軍有軍報呈奏,請陛下御覽。”乃遞於旁邊宦官轉呈曹丕。
一聽汝南軍報,曹丕頗感意外,孫劉兩家不是還在黃石對峙麼,汝南哪裡來得戰事?曹丕接過之後,匆匆打開,就見奏報之中卻又滑落一紙文書。不僅曹丕吃驚,連曹仁,劉曄二人都覺奇怪,向皇帝上奏疏,豈有夾帶之理?難道張遼真的老了,連這點規矩也不懂?
曹丕不看奏報內容,卻先拿起那飄落的紙張,仔細看將起來。看完之後,曹丕不住冷笑,自言自語道:“卻原來是這般回事。”旋即高聲道:“來人,速宣太尉賈詡,禁軍都督陳晟見駕。”宦者領命而去。殿上曹仁,劉曄見曹丕面色不善,心中縱是疑惑,也不敢出聲詢問。
陳晟就在宮內當差,片刻便到,向曹丕行禮之後,卻不被平身,只好長跪於前。又過得不久,太尉賈詡也入殿見駕。賈詡年過七旬,德高望重,見駕之時,曾有特命不須跪拜,尊寵極盛。曹丕見賈詡前來,纔開口問陳晟道:“子云自幼隨許仲康將軍學藝,朕卻不知卿身世如何,可否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