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鄉原本就景緻秀麗,少了一千八百年的污染破壞,更多了幾分自然寧謐之沒。劉備與孫夫人享受魚水之歡的時候,趙舒也盡情的享受山水之樂。城南一處小山風景更勝別處,憑山而望,能將滾滾長江,盡手眼底無限風光,趙舒愛極此地,數日流連其間,不肯就去。
這日趙舒又帶人依山而望,卻見南徐城中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不禁問道:“今何日也?城中卻是如此熱鬧?”旁邊隨從忙靠上前答道:“明日便是除夕,是以各家都在準備。”
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就是年底,趙舒雖然也想過着這樣悠閒的日子,卻知道終不是長久之計。既然時候已至,也該是勸言那位被聲色所惑,樂不思楚的劉備回荊州了。趙舒算是看明白了,劉禪的昏聵總還是有道理的,其父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好鳥。人啊,總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趙舒再遠望了一眼氣勢磅礴,浩蕩東流的江水,今日回去之後,只怕再沒有機會來領略江南風光。正欲轉身下山之際,卻聽得一陣琴聲隱隱傳來。趙舒以前曾開玩笑說過,“我身上什麼細胞都有,惟獨沒有音樂細胞”,但這幾聲琴韻,卻他不由自主地聽下了腳步。
清幽,典雅之外還透着幾分高貴,琴聲清脆卻意境幽遠。“走,去瞧瞧。”趙舒突然覺得心血來潮,很想見見能彈出這等曲調的,究竟是何許人物。身後家將都乃是黃忠多年心腹之人,其中爲首者名喚黃明,爲人極是老成持重,見趙舒有此雅興,急忙靠上前道:“大人且慢。”
黃明年過四旬跟隨黃忠多年,忠心不二,深得黃忠器重,此番入吳放心不下趙舒安危,特意讓其跟隨侍奉左右。趙舒平日都不敢怠慢,見他出言阻止,便停下問道:“莫非有何不妥?”黃明答道:“此琴音輕柔婉轉,似極女子所奏,而且能在此處玩賞撫琴,也必是大家閨秀。大人冒然前往,恐有不便。”
自從漢武弟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男女之防看得比天還大。黃明所言甚是有理,趙舒只好作罷,命人牽過馬匹,騎馬取道下山。而那琴聲卻越來越近,漸漸拌雜車輪轆轆之聲,趙舒擡眼望時,就見一輛馬車沿山路而來,琴聲就發至車內。
馬車雖然不很華貴,十分素雅,前後也有十餘從人擁簇。趙舒看着陣勢也知必是大戶人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急忙帶人讓至道旁,請來車先過。馬車擦身將過之際,只聽“錚”的一聲輕響,似乎是琴絃斷了一根。隨即聽車中人說道:“琴絃突斷,莫非是有貴人在聽?外面不知是哪位大人?”
輕輕嫋嫋如仙樂一般,趙舒聽完她這兩句問話,只覺得渾身舒暢,急忙上前抱拳道:“在下荊州劉皇叔帳下末吏趙舒,山中游玩。不知芳駕到來,未曾迴避,打攪雅興,萬望勿怪罪。”車中聽到“趙舒?”低聲驚呼一下,隨即冷冰冰地答道:“原來是趙先生,失敬,失敬。”卻又馬上呵斥車伕快些離開。
趙舒不知對方因何不悅,不敢多言只得默然看車駕離開,卻不禁爲車中的琴音與聲音打動,再三回望,赫然看見馬車後面錦布之上繡着一個“周”字。莫非車中的那位就是三國時候著名的美女,周瑜的妻子小喬?周瑜被自己的空城計嚇退之後,回營頓悟氣得箭創迸裂,難怪聽到“趙舒”二字之後,語氣就變得極爲冷淡。想到這裡,趙舒不由大感懊惱,自己居然與這樣的絕世美女錯之交臂,未能一睹芳容,真是抱憾終身啊。
次日大早,趙舒拉上趙雲再來求見劉備,門上家將根本不入內通報,就回復說皇叔無暇。趙舒轉頭私謂趙雲道:“子龍將軍可欲回荊州。”
趙雲這兩個月比趙舒還過得難受,連連點頭道:“自然願意,但奈何主公卻……”
趙舒不等他說完,指着門上的幾名家將,笑道:“區區數人,便能擋住將軍麼?”這幾人雖然不能阻擋趙雲,但此地畢竟是吳侯府第,趙雲看着趙舒頗感猶豫。趙舒急道:“周郎欲以美人計困主公於吳下,將軍難道也願老死此間麼?”趙雲再次點頭,更不說話,舉步便要闖入,這些家將哪是他對手?三五都被打得滿地找牙,連聲叫喚。
趙舒跟在趙雲後面,一路闖入正堂,適見劉備與孫夫人正在說笑。趙舒急忙跑上前去,倒頭就拜,還大哭道:“主公深居畫堂,不想荊州耶?”
劉備多日不見趙舒,不想見面竟是這等模樣,急忙起身問道:“經緯何事如此驚怪?”
趙舒答道:“昨夜軍師使人來報,說曹操要報赤壁鏖兵之恨,起精兵五十萬,殺奔荊州,甚是危急,請主公便回。”
劉備大驚失色,扶起趙舒,再看孫夫人,道:“夫人意下如何?”
孫夫人卻甚是通情達理,乃道:“妾已事君,任君所之,妾當相隨。”
劉備大喜又道:“夫人之心,雖則如此,爭奈國太與吳侯安肯容夫人去?夫人若可憐劉備,暫時辭別。”言畢,淚如雨下。
孫夫人勸道:“丈夫休得煩惱。妾當苦告母親,必放妾與君同去。”
趙舒聽說要去辭別國太,急忙阻攔道:“縱然國太肯時,吳侯必然阻擋。”
孫夫人沉吟良久,乃道:“妾與君正旦拜賀時,推稱江邊祭祖,不告而去,若何?”
劉備不意孫夫人如此長情,大喜過望,謝道:“若如此,生死難忘!切勿漏泄。”四人再行商議妥定,劉備與夫人自去準備,趙舒自與趙雲退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