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亂亂。”整個營地的混亂並沒有因爲朱治帶着周瑜的離開而有所緩解,反而越演越烈。
陳大,以及章廣等破軍營的士卒們,在這混亂中不知道砍倒了多少名周軍士卒。只覺得雙手發麻,只覺得臉上,身上到處都是滑膩,散發着血腥味的鮮血。
“爽爽爽。”章廣隨手砍翻了一個還沒來得及逃出營地的周軍士卒,心中大叫了三聲爽。憋屈了二十天了,這一發泄,這一揮刀,真是爽到了極點。
就像炎炎夏日中,吃着西瓜那樣涼爽。
心中大爽的同時,章廣揮刀又是砍翻了一個倉促逃走的周軍士卒。沒來得及再叫一聲爽。忽然,身前一空,卻是沒人了。
卻是不知道殺了多久,該逃走的士卒都逃走了,該殺死的也都殺死了。該踩踏踐踏的,也都踐踏了。
此刻,周軍營內,只剩下了一座火光沖天的空營。
“追,媽的,圍着我們主公打了二十天,這口氣還沒發泄完呢,我們要追殺他個千里。”章廣大罵了一聲,提刀就想追殺。
他身後的破軍營士卒,雖然各個神色冷漠,但是眼中卻透着無比的興奮,只覺得殺的不夠爽,對於章廣的命令,自然是毫無二話。
“嗚嗚嗚。”但就在這個時候,號角聲響起,那熟悉的聲音人,讓章廣猶豫了一下,還是帶着自己這一隊的五十人馬,朝着東方離去。
很快,章廣等人衝出了營地,回到了他們攻打周營時候的那個地方。
“怎麼了?我正想追殺周軍呢?”章廣回來之後,立刻問道。
此刻,距離天亮還有些距離,但是已經有朦朧朧的光亮了。只見陳大神色有些嚴肅的站在陸續返回的破軍營士卒的前邊。
渾身染血,眼神凌厲。
“五六千人,加上二萬百姓,四散而逃,怎麼追殺?”陳大神色不變,問了一聲道。
“這,能殺多少是多少吧。不然周瑜又能聚集起這些士卒的。”章廣愣了愣,但隨即道。
這場戰爭,看似大勝。其實殺的周軍士卒肯定沒有逃走的多。只要周瑜,重要將領都還在,只要二三日就能收攏殘兵,聚集起來了。
他們江夏與周瑜是敵對勢力,能減弱,當然就減弱一點比較好。
“殺那些小士卒有什麼意思。經過這一戰,就算周瑜花費二三日的時間,重新聚集起來。但是周軍士卒必定士氣低落,難以再戰。我們乘着這個功夫,攻打柴桑,爲主公拓展疆土。”陳大的眼中猛的爆射出了一種凌厲,以及建功立業的渴望。
經過這一戰,陳大自負對於那日讓潘璋逃跑的過錯已經彌補過來。但是卻還不夠,他也是將軍,渴望建功立業,拓展疆土。
“可是,你官職不過軍侯,我也只是個都伯。根本沒有這種私自動兵的權利啊。”章廣心下一驚,吃吃道。
他們接到的命令只是找機會阻擊周瑜,並沒有要攻打對方城池。雖然拓展疆土的感覺不錯,但一個不慎釀成大禍可不是好玩的。
“不會有事的。我可是聽主公說過,江東這個時期,山越爆發的很厲害。根本沒有太多的兵力攻打江夏,所以周瑜這次動兵也不過一萬左右。而這次一戰,周瑜的軍隊已經潰敗,即使收斂起來,士氣也必將大落。打個比方,本來只要花費半年就能平定的山越叛亂,起碼要一年,甚至更久。根本無力向西,再次攻打江夏。”
“聽說柴桑人口衆多,附近還有三座大城九江,彭澤,建昌,互爲犄角。拿下它,等於是爲江夏奪取了一座東方屏障,若是再與周瑜交戰,就是佔據了地利。周瑜再也難以長驅直入,威脅江夏了。”
“那柴桑不拿下來,我們簡直對不起主公的提拔之恩。”陳大眼冒精光道。雖然陳大當年在張飛那裡是小卒,但是劉封從來都是當他爲心腹愛將的,有些事情陳大都知道。
此刻,陳大聽說周瑜經營柴桑無數年,廣有糧草,兵器,人口。不由心中沸騰。
開疆擴土,大丈夫立世,當立萬世功業。拿下柴桑,爲劉封的勢力翻倍,不是夢想。
“聽軍侯這麼一說,不打柴桑上對不起主公,下對不起我們江夏黎民百姓啊。那就幹吧。”章廣越聽,越覺得有道理,不由道。
“好,就這麼決定了,攻打柴桑,爲主公拓展疆土。”陳大握緊了拳頭,重重的點了點頭。
隨即,又道:“不過,也得先想辦法通知主公一下,僅憑我們幾百人即使攻下城池,也難以久守,必須請主公從武昌派兵。”
“這去武昌城有幾百里路,就算日夜趕路,也要一二天的時間啊。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章廣有些爲難道。
“馬,我們沒馬,但是周瑜有啊。”陳大道了一聲,迅速下令士卒們去尋找周營中因慌亂而逃走的馬匹。
不久後,一匹戰馬被帶了回來。
這匹戰馬似乎有些燒傷,有些驚秫,但所幸四肢健全。陳大命了一個會騎馬的士卒,連夜騎馬衝向武昌。按照路程,應該一天之內就能到了。
“走。”大喝一聲,提刀領數百名士卒悍然的進兵柴桑。
天色漸漸大亮,周營大軍西方十里左右的一處空地上。周瑜,朱治等以及數百名周軍士卒圍城幾個圈,各個圈內都點着篝火。
周瑜本白皙如玉的面容上多了幾分髒亂,頭上也沒帶冠,只插着一支木簪,有些披頭散髮。
身上只穿着內衣。與攻打江夏時候的意氣風發相比,實在是有些狼狽不堪。神色中,猶自帶着不可思議,以及不甘心。
敗了,不管是兵力,軍隊素質,以及士氣他都比劉封軍高昂,攻城一戰平了也就罷了。但是他們挾持了二萬百姓返回,也算是小勝。
但眼看在回城的時候,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敗了,敗的還如此之慘烈。
不可思議,不甘心。
“將軍,現在該怎麼辦?”眼見天空放亮,在這麼呆下去也不是個事情,朱治問道。
周瑜聞言茫然了一會,這才漸漸的清醒了過來,掃視了一下四周,不管是將軍,還是士卒都是很頹廢的摸樣。
默默的坐在篝火的旁邊,雙目空洞,無神。
現在的情況,還能怎麼辦?敗軍之將何以言勇。敗軍之軍,何以再戰?憤怒揮軍再次攻打武昌那是想也別想了。
現在,周瑜心中最擔心的是柴桑那邊的安全。昨晚上,劫營的那羣士卒很彪悍,很彪悍。要不然也不會短時間內,就攻破了他的營地。
這麼一支彪悍的士卒,卻沒有對他們進行追擊,很有可能是去了柴桑。
柴桑乃是吳越孫氏建立起來的重要據點,周瑜經營了不下數年,孫權屢次興兵攻打江夏,掠奪回來的人口也都屯在那裡。
至今,四座城池。良田無數,人口十二萬衆。繁榮無比。不僅如此,因爲他有時刻廣積糧草的警戒心,歷年來聚斂的糧食有十萬石。可供應一萬大軍用三年之久。
若是柴桑有失。
想起攻打江夏的時候,他是盡起精兵九千人,出盡了全力。只留下數百兵丁把手城池。
周瑜就面色一白,不由肝腸寸斷。愧對吳侯孫權。
但是這個時候,周瑜也是無能爲力。他手上也只有數百人,而且士氣全無,幾乎喪志。
豈能再戰?
而且比柴桑更加重要的是,幾乎遍佈江東各地的山越。如今,期限已經到了。雖然周瑜沒有獲得山越爆發的消息,但肯定也快了。
他不可能只帶着數百兵丁回去的。
“張肅,鄧發,周然。你們三人各自領本部人馬,收回殘兵,一定要一個不剩的收回來。”周瑜臉上痛苦一閃而逝,重重的道。
“諾。”那三人是目前周瑜帳下唯一剩下的高級軍官,一個司馬,兩個軍侯。此刻雖然有氣無力,但是聞周瑜命令,還是振奮了一下,舉拳應道。
並且很快的阻止了旗下兵馬,分散收攏士卒。
看着周瑜很理智的下達了命令,朱治眼中猶豫一閃而過,最終還是忍不住道:“將軍,柴桑還有夫人,少將軍在。更何況對於江東來說,柴桑還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乃是兵向江夏的必經之路。您不馬上回去守城嗎?”
朱治本身不是柴桑的將領,他是從別的地方臨時調過來的。家小不在柴桑,但是他知道周瑜的家小在。
何況,因爲孫策與周瑜的關係,大小喬國色之名流傳甚廣。若是城池被劉封得了去,沒道理會不納小喬啊。
這大丈夫奪妻之恨雖然恨,但更多的是羞辱啊。
“數百殘兵,我能幹什麼。去守城嗎?等我們到柴桑,城池早已經被人攻破了。”周瑜心中的擔憂被朱治給勾了出來,他幾乎色變的大聲道。
想起嬌妻容顏,周瑜只覺得心如刀割。首次對攻打江夏起了後悔之心,要不是垂涎江夏,要不是以爲江夏人心未定,可一戰而下。
怎麼會造成今日之禍。
敗了兵,失了城,可能還失了夫人。
周瑜面色蒼白,神色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