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玄這些修道之人理解不了劉封所謂的“傳道”,正如劉封不能理解他們能修仙一樣,但弘道傳教對道門弟子來說畢竟是好事,倒也沒有拒絕劉封的請求,反而說動掌教趁機大力發展。
至於峨眉山的事情,劉封不干預宗教的發展,但教派再大也打不過國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想有立足之地,就要遵守這個規則。
就算向更大的方面說,即便是神仙鬼怪,也要遵從天子的號令,任何一項國政之中,絕不容宗教的干涉,更不能讓教法大於國法,至於其內部的糾葛發展,就看各自的教義和生命力了,適者生存。
關於佛道之爭,劉封從不做評述判斷,歷朝歷代都有好壞,高僧高道也有,教門敗類也不在少數,但他們在勸人向善,控制人性方面還是有積極作用的,凡事都看兩面性,即便是王室朝堂,也有昏君奸臣,不能一概論之。
中午時分,郭統已經領兵將於闐敗軍趕進丹玉大營,正好商越押糧來到扜彌,又增加了兩千兵力,將敵營團團包圍。
此時丹玉營中的血氣正在減淡,營房的輪廓逐漸顯露出來,劉封傳令郭統和尉遲圭休派人勸降於闐軍,尉遲圭休早派一百多人混入營中,趁機擾亂軍心。
一味的殺戮並不能解決問題,也不是西征的初衷,劉封要的一片繁榮的西域,一條光彩耀眼的絲綢之路,一項直通域外的華夏文明輸出基點,沒有人口的繁盛,這一切都是空談。
于闐軍接連失利,伏闍訖多授首,對於闐軍影響極大,伏師戰撤退,這一路上必定狼狽逃竄,軍無戰心,趁勝一口氣拿下於闐,最重要的還是收服人心。
不多時軍令傳下,漢軍將勸降書信射入營中,並在營外四門喊話,兩個時辰之後若不投降,便將營寨燒燬。
另外還有一道賞賜軍令:殺伏闍訖多弟子一人者,賞百金。
伏闍訖多的弟子還剩七人,都是窮兇極惡之徒,這些人可不能留着。
中午休息,就在營外埋鍋造飯,商越上前言道:“大將軍,于闐前軍敗退,周將軍他們追敵前後不過一個時辰,騎兵速度極快,兩百里內必能追上于闐軍,難免廝殺折損人馬,不如末將帶伏闍訖多的人頭去前軍,此人在於闐積威日重,見其被斬,敵軍自會望風而降。”
劉封知道商越也求戰心切,這個建議也正是他方纔所想,點頭道:“此計甚妙,你立刻帶兩千精騎速速前去接應。
還有,要提醒周處他們,千萬不要輕敵冒進,多注意地勢地形,小心中伏,過了麻罕川之後便可駐兵等候。”
“遵命!”
商越欣然領命而去。
劉封心中還掛念着白虎之事,不放心葛玄傳口信,叫馬哲又寫信派人送往益州,命益州刺史親自向峨眉山交涉,白虎的事情不可強求,若是強行封印,趁早將其放出來。
劉封可不管什麼因果造化,什麼佛道興衰,這些都與自己無關,但白虎可是真正“同命相憐”的老鄉,也只有自己清楚那可是個真正的“人”。
“人生”本就慘淡,好不容易有興致去找豔遇,哪曾想又被囚禁起來?
關在峨眉山下五百年,可能到時候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關鍵還是看他自行抉擇,如果他真以爲自己有“齊天大聖”的命,情願在峨眉山下等候輪迴,那自然無話可說,如果他不願意被關押,爲了這個來自同一世界的兄弟,劉封也要想盡辦法將他救出牢籠。
丹玉大營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就被拿下,漢軍追兵也早早便跟上來,伏師戰領兵出營不敢耽擱,不知後軍情形如何,催促兵馬輕裝急進。
于闐軍也早被漢軍殺得膽寒,其實不用催促,個個爭先西走,加上幾日不曾吃飽,無奈一路上拋戈棄甲,儘量輕裝前行,誰都不想這個時候掉隊。
走了不到兩個時辰,忽然身後蹄聲如雷,塵頭大作,哨馬望見是漢軍旗號,一路叫囂傳令,于闐軍聞言大亂,在戈壁上爭相奔逃,不成陣型。
漢軍騎兵殺到,伏師戰根本約束不住,這裡正是一片開闊的荒灘,稍有一些起伏的斜坡,但絲毫不影響騎兵的衝擊,于闐軍四散開來,被殺得人仰馬翻,毫無招架之功。
所幸這一次劉封傳令不必趕盡殺絕,將漢軍優待俘虜的政策早就宣揚出去,隨着令旗揮動,夾雜原先於闐降兵大聲呼喊勸降,有人終於跪倒在沙土之中。
看到漢軍騎兵從眼前飛馳而過,這些士兵低頭看看自己安然無恙,即便吃了一嘴土,也感動莫名,有人甚至跪在沙土中嚎啕大哭,早知如此,又何必疲於奔命?
劫後餘生的于闐軍紛紛倒在地上,或跪或坐,有些甚至躺在沙土中動也不想動,將兵器扔在一旁,漢軍騎兵呼嘯而去,連看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伏師戰心知大勢已去,卻不得不勉力派兵佈防,儘量依託有利地形用弓箭擋住漢軍的追擊,沿途挖了一些陷馬坑,但這些都是杯水車薪,西域地形的廣闊根本無法預測敵軍的動向,騎兵包抄極快,容不得他們有多少準備時間。
隨着漢軍不斷衝殺擠壓,于闐士兵折損過半,步卒都被留在後面,騎兵跟着伏師戰狼狽西逃,一直到傍晚時分,周處領兵追到那一夜休息的山谷處才停下來。
一路上盡是于闐軍留下的軍器旗號,沿途納降無數敵軍,但凡倒地的、沒有兵器的,漢軍都不追殺,于闐軍見到紛紛效仿,李鈺軍中的俘虜數量已然遠超本部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