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一人騎着高頭大馬,頭戴斗笠,手持一把大刀,身後跟的人馬也都精神飽滿,一點不像往年派來的都是些委頓的步卒,連像樣的鎧甲都沒有。
在一幫人驚疑不定的眼神中,來人揮手止住了身後部隊,掀了掀頭上的斗笠,濃濃的眉毛下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頜下一縷山羊鬍須。
“誰是伍長?”那人聲音雖緩慢,但透着一股威嚴和沉穩。
老張頭顫顫巍巍地走出來:“回將軍,屬下張烈,乃西河港太守。”
張烈回頭看了看站立的不足一百人的隊列,心中暗歎,這些人馬,怪不得對方以爲只是一個小隊呢!
“嗯!”那人點點頭:“我乃破虜將軍陽義,奉上軍令前來接管西河,張太守屬下共有多少人?”
“回將軍,共有九十四人。”張烈拱手答道。
“哦?”陽義濃眉緊皺,掃視了一眼隊列:“此地雖然偏遠,但也爲郡守編制,爲何兵馬如此稀少?”
“將軍有所不知,”張烈答道:“正因地勢偏遠,五年纔有一換,加上山中野獸甚多,兵卒逃跑、死亡者甚多。”“唔——”陽義抿着嘴點點頭,從馬背上翻身下來,走到隊列跟前掃視衆人一陣,才說道:“諸位恐怕有所不知,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命曹宇爲新任大將軍,各軍事哨卡均要加強防守,本將軍奉命前來接
替爾等,念在爾等在此防守多年,每人賞錢三千,即日起便可回鄉,不必再回軍營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張烈等人急忙跪在地上,心中也疑竇盡去。
本來這還沒到交接時間,又派來如此多精兵,實在讓他們想不通,不過新皇登基,加上換了個大將軍,這軍事調動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至於誰是大將軍,他們實在關心不上。
“好了!”陽義擡手示意大家起身:“本將軍帶了糧餉,你等便各自領了,再帶一部分乾糧,我會派一隊人馬保護爾等至涼州安全之地。”
“幷州不是更近嗎?”李四在一旁不解問道。
從這裡往東北而行,不出四五日,便可到達陽曲,那裡是上黨境內,自然也就不用怕野獸襲擊了。
“放肆!”陽義怒吒道:“此乃軍令,汝焉敢違抗不遵?”
說着從懷中拿出一塊令牌揮舞了一下。
“將軍息怒!”張烈畢竟是見過一點世面的人,眼見陽義手中拿着真真切切的將軍令,急忙過來求情:“李四這是回鄉心切,還請將軍見諒。”
陽義瞪了李四一眼,淡淡說道:“非是本將軍不願將爾等送到幷州,實乃幷州眼下正有鮮卑作亂,不宜前去。”
“哦,原來如此。”張烈點點頭。
李四等人也一臉恍然,既然幷州有兵亂,那從涼州繞道也無所謂了,有的士兵甚至在想拿了錢乾脆在涼州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算了,他們這種人,到哪都一樣。
聽着新來的將領分配任務,張烈介紹着這裡的情況,其實也沒什麼可交接的,大家各自算計着自己的前途。
接管魏軍西河哨防的正是先一步到達的鄧艾!
弄清楚了西河港的情況之後,鄧艾才知道這裡已經被魏軍遺忘了,經過多年的軍事變動,很多不起眼的邊防哨卡都會被逐漸遺棄,這對於還在堅守的兵卒來說無疑是最悲哀的。同爲軍士,看到這些守軍無人問津,鄧艾臨時改變了攻打此地的計劃,對於這樣的殘兵弱將,將這些人誆到涼州,由副將尹達帶領交給安定太守處理,既不怕泄露了消息,也算是給這些人一個最好的歸屬
了吧。
命人安營紮寨,鄧艾便親兵觀察着四周的地勢,此處位於山嶺環抱之中,按說是最好的駐紮之地,但若是用火攻,卻無處可逃,並不是戰略之地。
而且此處將來作爲進攻幷州的一個據點,需要長期進行軍事調整和糧草等調度,就一些簡單的木樁顯然經不住幾波攻擊。
第一個晚上迎接鄧艾軍的是一羣野狼,月光下閃着幽綠冷光的狼羣徘徊在四周,但畢竟是千人精兵,狼羣只是在遠處徘徊,後半夜便自動後退了。
第二日傍晚時分,哨馬終於有了報告,在西北方向有魏國兵馬,這是駐守上郡的兵馬。
西河港是前往西河郡的咽喉之地,也是西河郡的門戶,由於地處偏遠,加上連年征戰,西河郡已經名存實亡,百姓逐漸全部撤到了上郡。
上郡雖不比其他各郡實力雄厚,人口衆多,但守軍也有四五千人在,就算拿下,但難保消息消息,西河郡、上郡失守,危及幷州,魏國定會派兵前來這些兵力是守不住的。
爲了保險起見,鄧艾命人嚴密注視上郡兵馬的動向,並派人向劉封送信,報告此處的情況。
“將軍,不若效仿前日之法奪取上郡?”樑文見鄧艾一時拿不定主意,在一旁說道。
“不可!”鄧艾搖頭道,“前日能順利接管西河哨崗,乃是此處偏遠,士兵又缺乏管理調度,可矇混過關,上郡自有官府管制,自然與幷州常有聯繫,若貿然前去,只會打草驚蛇。”
“若燕王大軍前來,遲早會被上郡發現,如何是好?”樑文問道。鄧艾眉頭微皺,一時想不出萬全之策,言道:“此處情況我已派人送至後軍,殿下他們自有安排,我等還是安營紮寨,小心防備,明日起從軍中挑選會工匠之人先行趕製連弩及投石車,我已找到一處屯兵之
所,明日再去查探一番再定。”
“是!”樑文抱拳答道。
連弩和活動投石車的圖紙都是主將隨軍攜帶,就算這些士兵不會製造,先做一些零部件還是可以的。
上郡太守乃是弘農人楊駿,與其弟三人共同管理郡內事務,這幾日突然聽說河內增加兵力,倒也沒有在意。
最近鮮卑人時常騷擾幷州,上郡也有鮮卑的散兵遊勇不時出現,城中百姓惶恐,沒有要緊之事誰也不敢出門。鮮卑人以騎兵爲主,通常都如秋風掃落葉,騷擾劫掠一番便撤退,所以只要城門不開,並不會造成什麼威脅,楊駿只是命人看好城門,時刻提防鮮卑的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