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進駐扜彌,戰無不勝的大將軍伏師戰出師不利,折損數員大將,消息傳到于闐王城西山城,滿朝文武震驚。
右將軍卑信練帶傷回朝運糧,國師伏闍訖多聽了前線戰報大怒,決定親自運糧上陣,要會一會漢軍將領,同時也爲死去的徒兒蘇拉伽報仇。
此時于闐各處守軍都被抽調一空,運糧又調走城內兩千守軍,王城空虛,不可無人守護,丞相建議留下卑信練養傷守城,讓國師前去即可。
于闐王尉遲烏波已經亂了方寸,讓丞相尉遲曜勝全權處理,尉遲曜勝也是西域十大名將之一,以參贊軍機,多謀善戰爲人所敬服,和大將軍伏師戰一文一武,是于闐開疆擴土的功臣,也是如今的國之棟樑。
于闐國力大漲之後,也是尉遲曜勝一力主張脫離漢廷管控,停止朝貢,和烏孫、龜茲一樣獨立於西域,讓于闐國長久輝煌下去,國主尉遲烏波被開國皇帝的美夢所迷惑,三年前停止遣使朝貢,將周邊小國盡數吞併。
于闐的實力在尉遲烏波手中達到頂峰,但他大皇帝的美夢還未做多久,國號還未商議決定,漢軍就殺到了門前,不禁慌亂無主。
國師親自出徵,帶領座下八大金剛離開西山城,才讓國主稍稍安心。
伏闍訖多及其弟子兇悍無比,即便是疏勒和龜茲也都對其十分忌憚,當年攻打皮山國時,皮山君臣誓死不降,負隅頑抗,于闐軍損失數百人。
伏闍訖多聞報大怒,帶領座下八大金剛翻越城牆殺入城中,將皮山國王城血洗一遍,無人生還,國王被當街烹煮吃掉。
自此伏闍訖多之名威震西陲,國內也人人畏懼,他雖自稱“大頭陀”,但西域各地百姓暗中卻稱其爲“大魔王”。
國師出兵,國王親自在城外相送,看着大軍遠去,尉遲烏波憂心道:“但願國師此去能殺敗漢軍,保住我于闐疆土。”
尉遲曜勝言道:“漢軍西征,遠離中原,已到千里之外,如今已到酷暑之期,天乾物燥,地似火爐,漢兵必然水土不服,其出師半年之久,必定兵疲糧少,國師養精蓄銳多年,有他親自出手,只要能殺了劉封,破漢軍不難。”
尉遲烏波微微點頭,眉頭卻擰成疙瘩:“只是中原人才濟濟,能人輩出,若有能敵國師之人,又該如何是好?”
尉遲曜勝雙目微凜,頓了一下言道:“臣弟還有一計,可保萬一,若漢軍真殺到城下,可使其首尾不能相顧,化此劫難。”
尉遲烏波忙問道:“丞相有何妙計?”
尉遲曜勝言道:“可遣一人往莎車借兵相助,將皮山之地割讓與他,漢軍西進,于闐、莎車乃脣齒之邦,昔日爲皮山之地兩國不和,如今割地共抗漢軍,其必欣然來助。”
尉遲烏波皺眉道:“莎車兵力還不如我國強盛,即便發兵相救也不過數千人馬,恐怕無濟於事。”
尉遲曜勝笑道:“臣弟早有計謀,若劉封當真擊敗大將軍,我們可憑藉東面計式水天險佈防,那時候莎車兵馬再從沙漠腹地沿計戍水而來,偷襲漢軍之後,我們重整兵力趁亂反擊,以兩國兵力呼應擊之,自無不克,這叫做絕地求生。”
尉遲烏波沉吟片刻,嘆道:“也只好如此了,只要能保住于闐以東之地,皮山又算得了什麼?”
尉遲曜勝撫須笑道:“這是權宜之計,以防萬一,若大將軍和國師敗退漢軍,則于闐兵威大振,莎車援軍寸功未立,哪裡還敢再要皮山之地?
即便漢軍前來,我們合力先退外敵,以後再徐圖周圍各地,一如扜彌、皮山等國逐一破之,哪怕將來消滅莎車也未嘗可知吶!”
尉遲烏波聽了這一番宏論,不由一陣心潮澎湃,又恢復了幾分自信,欣然從其計,即日便讓尉遲曜勝遣使往莎車國借兵,共抗漢軍。
于闐軍運糧東進,到了渠勒休整之時,大將軍伏師戰的書信也恰好送到,士兵們還在城中忙着修理車輛,整裝糧草,就聽到一陣銅鑼般的大笑聲從屋內傳出。
這聲音極其響亮,聲振屋瓦,粗獷之中帶着一股莫名的血腥暴虐之氣,行軍的士兵多有驚恐之色,每當國師發出這種笑聲的時候,可能就有人要被吃掉了。
黃土修築的二進土坯房中,國師伏闍訖多正拿着伏師戰的來信縱聲大笑,只見他身高近丈,膀大腰圓,黑紅色的一張臉上兩道硃砂眉,一對虎眼圓睜,連鬢絡腮的紅鬍鬚根根豎立,活脫脫一個火燎的金剛模樣。
屋內左右各站四人,個個相貌怪異,有些光頭,有些長髮,也有鬚髮蜷曲者,手中兵刃也各不相同,凶神惡煞甚是駭人。
如果不熟悉的人踏進這間房,一定會以爲走進了天王廟或者地獄之門,那傳信的使者跪在地上渾身戰慄,不敢擡頭。
“哈哈哈,伏師戰未免也太膽小了,”伏闍訖多晃着半片羊皮冷笑連連,“才和漢軍交戰,就被嚇破了膽,我正愁漢軍不來,如果他們真敢在麻罕川出現,大頭陀會讓他們變成我們的軍糧。”
“哈哈哈——”那八名弟子也都狂傲大笑,目露兇光,好似獵食的狼羣一般。
信使低頭道:“大將軍傳話,讓國師多加小心……”“嗯?”
伏闍訖多聲音一沉,“你在教我做事麼?”
“不敢,不敢!”
信使嚇得聲音顫抖,連連說道,“是大將軍臨行時交代,小人按軍令行事,請國師息怒。”
“行了,你回國向大王覆命吧,”伏闍訖多揮揮手,“糧草大頭陀會完整交到大將軍手上的。”
“是!”
信使頭也不敢擡,戰戰兢兢退下,扶着門框才跨出房門,下臺階的時候雙腿發軟,差點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