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繇起身來到窗前,一株老樹光禿禿地站立後院,孤零蕭瑟,不由悲從中來,嘆道:“如今國事多端,戰事又起,劉封又攪亂北方之局,景山此一去,任重道遠!”
“自當遵從太傅吩咐!”徐邈見鍾繇同意他的建議,心中大定,唯有保住河東,才能設法與劉封周旋。猶豫片刻,才說道:“先武帝遷徙胡人入境,匈奴各分南北,南匈奴散佈在九原郡、朔方郡一帶,如今休養生息十餘年,大有不服王化之態,何不命劉豹發兵攻打河西,從東面夾擊蜀軍,如此不但能合擊蜀
軍,也可趁機消減匈奴可戰之力,一舉兩得!”“借用匈奴之力?”鍾繇白眉皺在一處,沉思良久,纔到:“此事再容老夫思量,但明日早朝,你我聯名上奏,胡遵將軍能識大體,料也不會拒絕,半月之內,便調司隸精銳前往河東,再抽調河內精兵一萬相
助,你二人要互爲臂膀,見機行事!”
“是!”徐邈知道朝廷剛剛發出檄文討伐劉封,說其勾結外族等等,這時候若魏國連接匈奴,無異於打自己的臉,倒也不敢再勸。“劉封勾結鮮卑,竟助其偷襲雁門,引狼入室,其心可誅,討伐檄文已然發至全國,如此不端,定會喪失民心,軍心不穩,”鍾繇轉過身來,神色又堅定起來,白髮蒼髯,卻又風姿綽絕,“你們與大將軍遙相
呼應,定能剷除此禍國之賊,平定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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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苞和徐陵回到上郡之後,劉封命他二人留守上郡,繼續訓練降兵,防備北方的南匈奴和鮮卑軍入侵。
自己則帶着令狐宇等人來到河西郡,此時從西涼和馮颯而來的援軍也已經趕到,共有步兵三萬,西涼騎兵兩萬,只等鄧艾傳回消息,便往平陶城開進,切斷幷州和河東的聯繫。
猜到西河郡,忽然天降大雪,一夜之間便落了尺許,所有道路被封,所幸援軍帶來不少糧草,要不然這數萬兵馬麻煩可就大了。
西涼援軍統帥正是一年前剛剛提拔的句扶,馮颯援軍則由韓斌帶領,劉封命其各領一軍,暫時訓練兵馬,等候消息。
他們不僅帶來了援軍,也帶來了一則消息,曹魏將鮮卑入關劫掠的罪責全部推到劉封的頭上,稱劉封勾結外族,擁兵自重,居心叵測,甚至連南蠻、羌族和匈奴評判也被說成別有用心。
藉助此事,不但罵得劉封體無完膚,似乎要把他的名聲徹底搞臭,甚至還想借機挑撥蜀國君臣之間的關係,讓君臣之間產生猜忌。
檄文中暗指,劉封以一個螟蛉之子的身份成爲攝政王,雖然有諸葛亮和關羽支持,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爲了給自己留下後路,才如此不顧民族大義,媚顏屈膝與外族聯合,簡直是十惡不殺的惡人!
劉封看罷,不由啞然失笑,利用外族,曹魏和東吳也都幹過,怎麼到了自己頭上,反倒成了通敵賣國,別有用心的民族罪人了?
按照檄文的說法,他成了先朝王莽和後世吳三桂的結合體,罪責罄竹難書,倒和先前官渡之戰,陳琳唾罵曹操有得一比。
“殿下,曹魏一派胡言,極盡挑撥之能,我想陛下寬宏有度,蔣尚書明察秋毫,定不會……”
句扶還是第一次和劉封真正共事,先前的那些事蹟都是聽別人所說,見劉封看檄文的時候,眉頭越皺越緊,趕緊在一旁相勸。
“呵呵,一紙檄文,能奈我何?”劉封囫圇看完檄文,淡然一笑,隨意地仍在桌子上,剛纔皺眉,是因爲文章中引經據典,言辭晦澀,他大多都沒有聽說過,文章看得吃力而已。
“我對南蠻、羌人和匈奴如何,天下共知,最起碼我大漢境內,百姓皆有耳聞,涼州、南中百姓更是親眼所言,又何懼此等無聊之言?”
劉封看向句扶,愈發覺得滿意,這人面相看起來很老實,算得上沉默寡言,但處事沉穩,英勇果敢,果然不愧是和王平並駕齊驅的蜀漢後期將領。
“殿下度量非同凡人,末將今日親眼,着實欽佩!”句扶見劉封雲淡風輕,心中大定。
“嗯,在我這裡,拍馬屁的話儘量少說!”劉封揹着手走回帥位,向愕然怔住的句扶和韓斌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來。
房間裡的火爐小火爐燒得正旺,大冬天調兵出征,着實不易,不過這次東渡黃河倒是方便了許多,河面封凍,出兵和運糧都十分便捷。
大雪封山,出兵援助鄧艾是不現實了,以鄧艾的能力,拿下平陶城應該不會有問題,劉封擔心的是一旦走漏消息,魏軍肯定大舉來攻,雖然是無當飛軍,但四千兵力,能堅守多久?
鄧艾擅長以奇險之地跋涉偷襲,但在防守方面,劉封還真不知道他的本事究竟如何,人算不如天算,一場大雪,居然打亂了全盤計劃,實在讓人憂心。
“孝興在西涼一年有餘,對於西域之地,可有看法?”
西河戰事陷入僵局,劉封也暫時不去多想,倒是將來的西征,是他的願往,只是不知道平定中原還要多久,他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出航東海、深入大漠、平定西域都需要時間,還任重道遠。
這兩年的時間,馬超也沒閒着,憑藉他的威信和西涼鐵騎,重新平定西涼全境,成爲真正的西涼王。
武威、酒泉諸郡皆已安定,羌人懾服,又遷徙了五萬匈奴人,以養馬耕種爲主,一片欣欣向榮,民生安泰。馬超以馬岱爲護羌都尉,在金城、湟中一帶懾服羌族,又以玉門關、陽關爲隘口,扼守住西域絲綢之路的門戶,每日進出的商隊絡繹不絕,這幾年西涼之地貧瘠無人,田地荒蕪,光是從這裡抽取的關稅,
就抵得上西涼一年的稅收。對於西征,劉封其實早就有了準備,早在糜竺經營商隊的時候,鄧崴等人深入西域,已經着手調查西域的地形和各族勢力,如今慕容鼎的商隊,更是以蒐集消息爲主要目的,成了遊走西域的間諜組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