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勳對趙雲欣賞嗎?打心眼裡欣賞。所以,劉勳纔會對魯肅那般的羨慕妒嫉恨。他不知道趙雲乃劉馮帳下將,只以爲是魯肅的將軍。
帳下能有此等大將,魯肅足以橫行天下,我恨不得取而代之。
這是劉勳的真心話,沒有半分虛假。
一個將軍,讓一個諸侯欣賞簡單,但若是讓一個諸侯如此欣賞,卻是不簡單了。
主要是趙雲用計激出了黃蓋廝殺,正面把握局勢,擊敗了黃蓋,最後預感到時間不多,遲則生變,激勵士卒,冒死登城,最終奪下了城池。
如此種種,不負八個字,大智,大勇,大忠,大能。此是忠心耿耿的無雙大將啊。
劉勳又如何不羨慕魯肅,不妒忌魯肅,不痛恨魯肅啊。有此大將在,橫行天下足矣。
正因爲欣賞趙雲,所以見不得別人詆譭趙雲。
若非孫策提醒,劉勳險些忘記了這件事情。現在想起來,趙雲的身上還要填上一句,那就是仁厚。
當初,趙雲對劉勳暗示,說是要用程普的頭顱,來誘使黃蓋出城。
劉勳的第一個反應是挖開程普的墓葬,開了棺槨,取了首級,先明晃晃的在城池下炫耀一番,而後來真的,把程普的頭當作頭顱踢。
亂世之中,你徵我伐。只問勝負,不問手段。劉勳不覺得那樣做有多麼的卑鄙。但是趙雲卻沒有想用那個辦法,反而早有了腹稿。
雖然風險很小,但還是冒着被拆穿的風險,用了木頭作爲假的頭顱。打算即不褻瀆死者,又要誘使黃蓋出城一戰。
如此兩全其美。最後,計策成功了。
而且,事後劉勳也打聽了出來,當初程普死的時候,魯肅的侄子,公子魯風是不打算厚葬程普的,卻是趙雲進言,厚葬了程普。
若非趙雲,程普能有如此體面?
厚葬敵將,即使用計,也儘量的不褻瀆死者。在劉勳看來,趙雲當能配得上仁厚二字,加上後來的大智,大勇,大能,大忠,簡直是完美的大將。
而現在,孫策卻只看表面,認爲趙雲是羞辱了程普,這如何不讓劉勳憤怒?
若是趙雲在此,可能就當作沒聽見了。趙雲即有仁厚,也有驕傲。即使是被人誤會了,也肯定是不屑於解釋的。
但是劉勳卻要說上一說,不由自主的就大喝出聲了。
因爲出奇的憤怒,所以劉勳的聲音簡直是高分貝的,穿透力十足。即使是在江東數萬大軍,正在高呼報仇的時候。
也是讓孫策給聽見了。
孫策也是憤怒異常啊,劉勳一口一個狗賊,還揚言把話說清楚,難道他說錯了不成?
被他視爲叔父的程普,連死了都不安生,頭顱被踢的散架了。這如何不讓孫策憤怒。
孫策先是展開了雙臂,示意數萬大軍停止狂呼。接着,孫策緩緩的掉轉了馬頭,策馬朝着城池多走了幾步。
緊接着,深呼吸了一口氣,大吼道:“趙賊褻瀆死者,使用詭計。乃天下一等一的無恥小人。”
這一下子卻是犯了衆怒了,不僅是劉勳知道孫策所謂的褻瀆死者是怎麼回事,大部分的士卒也知道啊。
有的人還親自的參與了踢頭顱的叫陣手段呢。
他們的將軍如此仁厚,這小子居然罵他們的將軍無恥。
“狗賊,你知道什麼。”
“我們將軍大仁大義,你這小子不知好歹,不知所謂。”
“要戰便戰,休要羞辱我家將軍。”
城池上,響起了士卒們的一片叫罵聲。沒有將軍阻止,他們是自發的去罵人的,罵的還是江東的小霸王孫策。
這狗賊,實在是犯了衆怒了。
一下子被這麼多人罵,而且孫策自認爲佔理,一下子氣衝上腦,殺機盈滿胸腔。
“屠城,屠城。”
孫策的心中大吼,打定了主意入城後,把全城的士卒殺個精光。
“停。”最後,還是劉勳制止了士卒們的叫罵聲,因爲劉勳知道,士卒們這麼罵,是做不到保全趙雲名節的。
只有有條理的跟孫策據理力爭,才能讓孫策認識到這個錯誤。
“孫策,你可知程普當初兵敗,是誰祈求魯公子,厚葬程普的嗎?”劉勳安撫了士卒之後,深呼吸了一口氣,大吼道。
大吼之後,又不待孫策回答,立刻大叫道:“是趙將軍。”
“你知道當初我要挖開程普的墓,破開棺槨,取下程普首級當球踢。是誰阻止的嗎?”
緊接着,劉勳又大吼道。
“還是趙將軍。”
“你知道趙將軍最後用了什麼嗎?”
“是木頭。”
這番話,劉勳大吼大叫,自問自答,一口氣全部給吼出來了。
“來人,把所謂程普的頭顱取過來。”緊接着,劉勳又大叫道。
“大人。”有士卒取了所謂的頭顱,遞給了劉勳。
“拋給江東的小霸王看看,讓他看清楚了,趙將軍到底是無恥小人,還是大仁大義。”劉勳大叫道。
“諾。”士卒應諾了一聲,用力的把所謂的頭顱,拋下了城池。
“碰。”隨着士卒拋出,所謂頭顱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滾出了很遠。
“有本事就去驗證一下,再派人去程普的墓地看看,看程普的屍身是不是還在。”丟下了頭顱後,劉勳的臉上露出了坦蕩之色,大吼道。
末了,劉勳又大吼道:“除去這褻瀆死者,趙將軍之計,乃正常手段,乃是將略。征討廝殺豈能不用計?狗屁。誰沒用過計,你孫策還詭計連篇呢,否則豈能坐鎮江東,東南稱孤?一切都是因爲黃蓋老兒氣衝上腦,熱血沸騰,自作多情,一門心思的認爲那是程普的頭罷了。”
一口氣,還是一口氣。
劉勳把肚子裡的滿腹辯解,以及嘲諷給全部吼了出去。
這一口氣吼完了,劉勳只覺得暢快淋漓。讓你們這幫狗賊忘恩負義,不知好歹。
明明是大仁大義,硬是被你們說成了無恥之徒。連老子這個外人都看不過眼了,豁出去了也要爲趙將軍出口氣。
寂靜,一片的寂靜。
隨着劉勳的這一連串的吼聲吼出,城上城下陷入了一片的寂靜之中,幾乎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