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方面是將軍凱旋而歸,殺豬宰羊,宮中賜宴,一派歡欣鼓舞。
但世間總是有正反兩面,有人歡喜,就有人要憂愁了。遠的先不說,就說近的。
此刻太陽西下近黃昆,距離戰場以東三十里的地方,有一條小溪流淌。在夕陽的照射下,小溪泛着陣陣光亮,偶有魚兒從水中跳出,形成了唯美的畫卷。
“嘀嗒,嘀嗒。”
一陣馬蹄聲驟然響起,不久後,一支騎兵出現在了西方,由遠而近。
這一支騎兵不僅列隊雜亂,連旗幟都東倒西歪。騎兵們的也是一個個氣勢全無,猶如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
更加嚴重的是一些士卒們的身上還帶着深可見骨的傷痕,遠遠的就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味。
這正是曹軍敗軍,觀其數目,已經不足八千,連一半都沒有回來,作爲騎兵,騎兵與步卒的廝殺,實在是慘烈之極。
朱靈戰死了,但軍隊總需要有人站出來領導的。兩個副將,陳碧,鄧陽二人就成爲了領兵大將。
軍隊的最前方,立着兩面將旗,上邊分別繡着“陳”,“鄧”二字。此刻的將旗也是下垂,顯得有氣無力。
將騎旁邊,陳碧,鄧陽二人各自跨坐着高頭戰馬,神情沮喪。
“陳將軍,而今我們一口氣奔出了三十里距離了,按照那漢武卒各個身穿甲冑的狀態,恐怕難以追擊,是否先下令休息一番?”鄧陽看了看四周,剛好有小溪流淌,於是提議道。
“好。”
陳碧點頭說道。
很快將令就傳達了下去,疲累不堪的騎兵們,立刻翻身下馬,狂奔向小溪,趴下身軀,狂飲溪水。傷兵們一個個坐在地上,哀嚎呻吟。那模樣,當真慘烈。
陳碧,鄧陽尋找了一塊地方坐下,望着四周的慘況,不由嘆了一口氣。
“朱靈將軍許久未來,恐怕是已經不測了。”許久後,陳碧收回了目光,嘆了一口氣道。
“那情況實在險惡,即使是朱將軍也難以善了。”鄧陽點了點頭,同意了朱靈的觀點。說到這裡,二人不由自主的沉默了片刻,臉上露出了哀嘆之色。
全靠朱靈斷後,纔有了他們先行離開啊。
“不是我忘恩負義。若是可能,我也想戰死沙場啊,那樣一切都結束了。”片刻後,陳碧苦笑了一聲,自嘲道。
“是啊,朱靈將軍戰死沙場雖然慘烈,但斷後而亡有功無過。反而我們回去,也不知道會受到什麼樣的責罰。”
鄧陽的臉色也不比陳碧好,仰天發出了一聲嘆息。
到底有什麼樣的下場呢?想想就知道了,他們出征以前,大帳內諸將請命,爭奪先鋒。魏公曹操臉上含笑,一派自信。
不用想都知道,曹操心中對於這一場戰爭是怎麼看待的了。必勝。但是現在呢,必勝成了失敗,大敗。
遇到一萬二千的步卒,己方騎兵丟下了一萬具屍體,僅剩八千餘返還。八萬馬步軍頓時去了八分之一。這還是小事,更重要的是損失了氣勢。
此刻,本是曹軍二十萬馬步軍向西,進攻漢室,銳氣非常非常的盛。結果,被漢軍挫了鋒銳,對於士氣的打擊可想而知。
本來十拿九穩的破滅漢室,也充滿了不確定性。如此大過,難以擔當啊。
陳碧,鄧陽二人對視了一眼,皆發現了對方眼中的畏懼。真是不想回去曹營啊。但有句話說的好,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休息了一陣之後,騎兵們開始恢復了一點精神。
陳碧看了一眼天色,嘆氣道:“走吧,加把勁能在日落以前,與魏公回合。”
“嗯。”鄧陽應了一聲,也起身道。
隨即二人招呼了騎兵列陣,翻身上馬。率領敗軍繼續向東,與曹操回合。
向東一二百里,曹軍正在安營紮寨。
無數個如同螞蟻一般的士卒,拿着鐵鍬等工具,在平地上立起了一座座營帳,一派熱火朝天的模樣。
中軍大帳附近,曹操率領軍中將軍巡視大營。可以看出,曹操的心情挺不錯的。時不時的看看四周點點頭,顯然是對於大營的構建進度感覺到滿意。
“雖然說應該不會遇到漢軍劫營,但是該做的準備都不能忽視了。大營的堅固,守備的森嚴,都是決定成敗的關鍵。”
興致好了,曹操還對着將軍們教誨道。
“諾。”
將軍們自然不會潑冷水,擺出受教的模樣齊齊應諾道。
曹操就這麼率衆走走停停,興致好的時候,說上幾句話,心情好的不得了。衆將軍也知道曹操心情好的原因。
馬步軍越來越臨近許都,越來越要接近交戰了,也就越來越離攻破許都近了,也就等於快要稱王,發佈詔書做天下共主了。
而今亂世,君綱不振,天下多有野心者。可以說,沒有一個野心者面對稱王的誘惑,會不激動的,就算是如今身爲魏公,立下魏國,也算是一國國主的曹操也不例外。
曹軍之中猛將如雲,跟在曹操身後的也有數十將軍。若多了,自然魚龍混雜,當中不乏投其所好,溜鬚拍馬之徒。
其中一員將軍名叫錢紀,官拜奮威中郎將,長的五大三粗,但人卻很機靈,擅長察言觀色。見曹操一路上的表現,他非常的識趣的提醒道:“見天色已晚了,算算時間現在朱靈將軍怕是已經到達許都城外,並安營紮寨了吧。”
錢紀這已經算是倖進獻媚了,衆多將軍們心中不由罵了一聲,倖臣。但總算還是估計着曹操的心情,沒有說出口。
“確實是應該到了。”曹操看了一眼天色,笑着點頭說道。對於錢紀是什麼心思,曹操其實無比清楚。但是現在心情好,要的也是這種調調,自然不會責怪。
“我大魏強軍兵臨城下,不知許都城內的漢室鼠輩,可曾心驚膽顫。”錢紀見曹操沒有責怪,彷彿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繼續說道。
曹操聞言沒有接話,但是心中卻是想着,心驚膽顫不至於,但是緊張應該是有的。
於是,曹操的心情更好了。而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響起。
“嘀嗒,嘀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