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數載,沒想到文合居然已經長大成人,更沒想到有如此成就,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六百石的高官,咱們原平縣好像還沒出過文合這樣的人才!這次更是要感謝文合押送糧草過來,這筆糧草可是解了我們燃眉之急!”
張楊的大帳之中,也是弄了一個簡易的酒宴,給帶着部分糧草過來的河內太守王匡使者秦誼辦一個接風宴。
首席的自然是滯留上黨的大將軍府行軍司馬張楊張稚叔,說起來也是可憐,自從何進死後,張楊好像被人給遺忘了,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連這個官職還是何進派他出去募兵時的官職。
次席的是宴會的焦點,張楊的前同事加老鄉秦誼,也就是看在張楊也算是何軍幕府出身,要不然王匡才懶得管張楊的死活,他既不姓劉又不姓袁,這次派秦誼送來的一點兒應急的糧食已經仁至義盡。
三席的成員是張楊軍的一些手下,其中有兩個人秦誼是知道的,薛洪和繆尚,這兩人一直都是張楊的心腹,前者一直擔任張楊的長史,後者則在張楊被殺、眭固兵敗身亡後,被張楊部推薦爲河內太守。
再後來,曾經短暫在張楊手下幹過一段時間的黑心胖子董昭董公仁單騎進入河內城勸降,薛洪與繆尚等當日投降,被曹操封爲列侯,比起他們老大張楊算是有一個好結果。
末席的則是秦誼的隨員陳到和典韋,以及被張楊叫來的其他幾個原平老鄉,剛剛和秦誼打過招呼的秦華也在其中。
不過在末席的一羣笑臉之中,卻也是隱藏着一張不那麼開心的臉,秦誼不認識這個人,但也猜出來這是什麼人。
和他們原平秦家差不多地位的另外一家原平豪強趙家,也是有不少家裡的青年從軍,自然首先投到老鄉張楊手下。現在這個趙家人,看到一直和趙家不對付的秦家人居然發達了,心裡自然不是那麼舒服,連一點兒勉強的笑容都擠不出來。
“稚叔客氣了!”望着年紀還不到三十的張楊,秦誼也是趕緊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
“好!”
“秦侍郎真是我們幷州好兒郎!”
……
隨着秦誼喝完酒,張楊也是帶頭叫起好來,而下面的這些幷州子弟們也是在那裡叫好。
看着這一幕,秦誼心裡卻是有些鬱悶。張楊擺出這麼一個架勢來歡迎自己,就是想着能夠從王匡身上再弄點兒補給來。但是在秦誼出發前,王匡已經向秦誼明說,河內郡爲了給郡兵積攢糧草,是不準備再向張楊部提供給養,張楊的盤算可能要落空。
只是現在秦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之前跟着秦華在張楊大營中轉了一會兒,秦誼也是發現張楊軍的情況很糟糕。
爲了解決給養的問題,張楊曾經試圖攻佔上黨重鎮壺關。壺關是上黨郡防備境內黑山軍肆虐的一道關卡,所以在這裡囤積大量的軍需物資,如果能夠拿下壺關,張楊軍的情況能夠得到很大好轉。
不過上黨太守羊衜親臨壺關,這一戰張楊毫無所獲,不但消耗不少糧草,更是增添許多傷亡,士氣進一步低沉,可以說是雪上加霜。難怪現在張楊一個勁得拍自己的馬屁尋求幫助,再不採取點兒措施,他這隊伍就要散了。
“好!前幾日聽到酸棗的討董檄文,我還在想這個黃門侍郎誼是誰,沒想到竟然是我的鄉人。文合將來前途無量,說不準我們這些人還要託文合你的庇護!”也就在這個時候,張楊見秦誼一飲而盡,也是繼續笑道。
“稚叔不知道討董檄文中的黃門侍郎是我嗎?”當聞聽此言,秦誼也是一愣,心中隱約有了一點兒想法,也是向張楊問道。
“那是自然,像是兗州刺史劉公、豫州刺史孔公這些人物,原先都已經很有名聲,自然知道是誰,冷不丁文合文合的名字出現在其中,根本就摸不着頭腦,我還以爲是某個世家子弟和文合你重名呢!”說起這事來張楊也是頗爲尷尬,他的確是在幾年前見過秦誼,但是早就把這個小屁孩給忘了,要不是秦華提前和他說了一聲,他都不記得原平有秦誼這麼一個人。
“那麼我想問一下,稚叔您知道現在上黨的沾縣令是誰嗎?”
“不知道,我是因爲沾縣令被黑山軍所殺才來上黨剿匪,後來聽說朝廷安排了一個沾縣令過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一直沒有就位,現在的沾縣好像一直都是縣丞代理縣令一職。”雖然不知道秦誼爲什麼問這個,張楊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
“那稚叔覺得壺關裡面的羊太守知不知道討董檄文中的黃門侍郎誼就是我,一個曾經在大將軍府裡面做過令史的小吏?”秦誼也是繼續向張楊追問道。
“這個,可能不知道吧!黃門侍郎是皇帝身邊的近臣,一般都是一下世家大族中大有名聲的才俊才能擔當,像文合這樣的出身,如果不是自身極其優秀,誰能想到你能擔任黃門侍郎一職。更何況,這段時間因爲我屯兵壺關,可以說將壺關隔絕,羊太守可能並不太清楚酸棗那邊的情況,即便是知道,想把文合和黃門侍郎秦誼聯繫起來,恐怕也有些難度!”斟酌了片刻之後,張楊也是沉聲說道。
“還請稚叔將無關人員遣退,我有要事要與您商討!”聽了張楊的話之後,秦誼終究下定決心,對着張楊說道。
張楊愣了片刻之後,還是按照秦誼的吩咐,將一些中低軍官全部屏退,只留下薛洪與繆尚等幾個心腹手下。
“實不相瞞,我這次奉王府君之命前來拜見稚叔時,王府君曾有明言,河內自身也是不寬裕,再也拿不出什麼給養來支持稚叔!剛纔稚叔如此盛情款待文合實在說不出口來!”
聽秦誼把王匡的意思給帶到了,張楊等人也是一時間默然,王匡那邊的支援來不了,他們可該怎麼辦呢?
“見到稚叔如此款待,秦誼也是心中不安,再看看稚叔手下忍飢挨餓得,很多都是我們幷州的好兒郎。秦誼心中不忍,王府君那邊的情況秦誼也是瞭解,真得是已經拿不出東西來,現在秦誼只能去想別的辦法。實不相瞞,秦誼再被任命爲黃門侍郎前曾經被先行任命爲沾縣令。爲了稚叔手下的幷州兒郎們,秦誼願意以沾縣令的身份前往壺關,已充作內應,幫助稚叔裡應外合拿下壺關!”
離開雒陽前秦誼也是把自己沾縣令的任命文書也帶了出來,沾縣離老家原平不是很遠,秦誼未嘗不可到沾縣那邊去做縣令,首先這是朝廷正式的任命,秦誼名正言順,另外就是離老家原平,和曹老闆的根據地兗州都很近,勾連曹老闆的同時還能得到原平的支援。
現在看到張楊軍如此窘迫,秦誼也是想要爲他們做點兒什麼事,正確一下張楊軍的軍心,和張楊軍結下一個善緣,到時候單騎入城勸降的未必是董昭,也可以是秦誼,自然也是大功一件。
如果能夠因爲這次的善緣直接說服張楊投靠曹老闆那就更好了,張楊不用身死,秦誼也是爲曹老闆立下大功,豈不美哉?
“文合竟然以自己的千金之軀到敵營之中詐做內應,請受張楊一拜!”一開始聽到秦誼沒有支援的消息時,張楊心裡也是很煩,只不過他脾氣一直很好,這纔沒有表現出來。
現在聽了秦誼竟然爲了解決自己的缺糧問題,竟然以身冒險詐入敵營,卻是讓張楊感動異常。現在的秦誼已經名滿天下,等時局穩定下來後憑他最近這段時間的座位,混個兩千石的太守應該不是很難,現在卻甘於冒險,也是讓張楊心裡熱乎乎的。
張楊覺得自己應該阻止一下秦誼,但是又覺得這個辦法對自己非常好,如果能夠得到壺關這個軍事重鎮還有裡面的輜重,他現在的局勢將完全不同,所以心動之下也沒有勸阻秦誼,直接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文合高義!”
“文合此計雖然可行,但太過危險,萬一被識破恐怕便會有性命之虞,還請文合三思!”
幾個人都是在那裡稱讚秦誼,唯獨薛洪一臉凝重得勸說秦誼三思,也不怕被張楊記小本本。薛蘭是真心爲秦誼不值,他要是有秦誼的這份際遇,絕對不會去冒這個險,按部就班熬名聲就行了,也是忍不住勸道。
“現在稚叔和一併幷州兒郎陷於難處,秦誼心中難受,前日王府君安排秦誼前來送糧,秦誼也是多方奔走,希望能從河內帶來更多的糧食。可惜秦誼未能成事,心中也是對諸君有所愧疚,現在有機會能夠解決稚叔的難處,秦誼怎能不冒死去嘗試一下呢?”
“不論事情能否成功,文合的恩德,張楊記下了!”聽了秦誼的話之後,張楊也是再次朝着秦誼行了一個大禮。
“只希望稚叔能夠記得今日的話,另外就是倘若文合有幸成事,希望稚叔能夠仿效高祖皇帝進入咸陽時立下的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秦誼不想因爲自己的行爲,讓壺關百姓造到劫難!”
“請文合放心!張楊定當遵守高祖皇帝的約法三章,倘若有違誓言,不得好死!”張楊也是馬上發誓道,斷掉秦誼的後顧之憂。
——我是仿高祖舊事的分界線——
“時張楊爲其將楊醜所殺,楊長史薛洪、河內太守繆尚嬰城自守。秦誼以書告喻洪、尚等,即日舉衆降。”——《季漢書·楊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