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元帝政和十五年,太子趙昕因諫言不慎,惹怒天威,遭毅元帝下旨關其禁閉半月,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又有傳言,聖上在朝堂之上怒斥衆臣子,卻氣急吐血,隨後便招太醫診治,雖說消息被壓下來了,但該知道的也都通過各種渠道打聽到了——皇帝,時日不多了。
正當衆人心慌不已之時,皇帝又頒下一道旨意:今有元洲邊省敵寇頻繁擾亂,派遣大將軍陳源前往元洲統領各將領擊退敵寇,太子趙昕身爲本朝儲君,應當加多歷練,故準其隨同陳源將軍一同前往戰地,封其爲副將……
“範大人,太子此次可是落於下風了?”退朝之後,便立馬有三三兩兩的官員走在一處小聲談論着,一位官員低聲對另一位官員如此說道。
“太子此番不知如何惹怒了聖上,連太師都說不上話了,可見聖上確實是發怒了,如今皇儲之爭正是關鍵之時,太子卻要遠赴邊省,以我看,情況危矣……”
兩位官員均面露喜色,作爲二皇子黨,此次可真是大快人心,那官員眯着眼笑道:“那這麼說,太子殿下豈不是……”
“太子殿下如何?兩位大人是不是也在爲太子殿下終於得到了建功立業的機會而高興?”
兩位官員面色一凜,不滿地看向來人。當然不用看他們也知道是那位新上任的門下左司諫伊銘揚,兩人對視一眼,呵呵一笑,“小伊大人說的對,我們正爲太子殿下得以爲聖上解憂而高興,相信太子定能不負聖恩凱旋而歸!”
伊銘揚一把摟住其中一位官員的肩膀,大聲說道:“那是,那是,咱們太子殿下是有福之人,定能不負衆望,哈哈哈……”
被摟住的官員不悅的皺了皺眉頭,早就聽說這位小伊大人整日沉迷於煙花之地,經常爛醉而歸,此時身上還帶着些許酒氣,說話又狂妄不羈,想必又是一夜玩樂,今日才匆忙上朝。
果然,很快便有一人走了過來。“逆子,休得胡鬧!”此人便是伊銘揚的父親伊仲卿,身爲朝中第一人的宰執伊太師。“兩位大人,犬子無禮,得罪了!”伊仲卿說完便示意一旁的太監扶着伊銘揚離開,自己也欲轉身離去。
“伊太師且慢!”姓範的官員快步追上伊仲卿,“太師可知,聖上此舉,何意?”
伊仲卿停下腳步,“聖意難測,伊某不敢妄加揣測!”言罷,即刻離去。
“這老傢伙!你不揣測誰信?”另一位官員不滿地說道,隨即又問道:“不知這伊仲卿究竟站在那一邊?”
“哪一邊?”姓範的官員冷笑一聲,“他站聖上那一邊!”
“小伊大人,太子交待,靜觀其變。”眉清目秀的太監扶着伊銘揚在其耳邊低聲說道。
“有勞張公公代爲通傳,此次元洲之行,務必讓下官同行!”那太監見伊銘揚神色嚴肅,點點頭,“奴才定當稟明殿下。”兩人行至宮門口,早有等待的家僕小廝扶過伊銘揚。卻不想伊銘揚一瞬間跳起,跳上旁邊不知誰家的馬匹,揮動長鞭,揚長而去。
素來淡定的伊太師怒目而視,吼道:“混賬,你又要如何胡鬧!”
衆人皆搖頭,此子果然難成氣候!
伊太師原本育有三子一女,大兒子和二兒子均戰死沙場,聖上爲彰顯恩寵,任伊銘揚爲皇長孫侍讀,如今才得以入朝爲官,卻始終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巴,只是聖上卻對其種種行爲不管不問,任由其胡作非爲,不免讓人匪夷所思。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蘇錦重在屋中來回踱步,煩躁不已。
“老爺這是怎麼了?”身着妖嬈紅裙的美豔婦人走了進來關切地問道,爲蘇錦重添上一杯熱茶,依附在他身邊爲其輕柔地按摩。“老爺公事繁忙,累壞了身子,可是要心疼死妾身的!”
“哼,公事繁忙,我看很快這個閒職也要沒了!”蘇錦重重重地放下茶杯,沒好氣地說道。
“這是爲何?老太爺喪期未過,雖然不能晉升,但是你也該被召回京城官復原職纔是啊!”
“父親生前就交待過,太子沉穩,得人心,有天子風範。如今可好,我們蘇家身家性命都寄託在太子身上,結果呢?如何?太子惹怒了聖上,被聖上打發的遠遠的!這皇位,可不就落在二皇子手裡!”
“這……”美婦人眼珠一轉,“老爺,萬事莫急,也許聖上是真的想要歷練太子呢?這不,讓他兵權在手,不是更多一分勝算?”
“我也想過,只是這次太子遠行危險重重,且不說能不能打勝仗,路上怕是也不能安穩,前途堪憂啊!”
“老爺莫慌,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佑,而且老太爺那般精明的人物,定不會看錯人!我看老爺是糊塗了,竟然不相信老太爺的話,老太爺的話可是從沒有出過差錯的。”
“萍兒,你說得對,父親生前不喜歡你,處處針對於你,你卻如此尊敬他,想必此時若是聽到了,才知你是個極好的!”
美婦人嬌羞不已,“妾身只求老爺舒心,便足矣。妾身心繫老爺,老爺若是有一分不快,那妾身便有萬分難安。”
“萍兒,你且放心。老太爺生前曾說過,太子身旁自有人暗中相助,他老人家已經爲太子設下重重保障,是我太過心急,倒忘了這事了。”蘇錦重笑着說道,心裡鬆了一口氣,放在美婦人身上的手也不安分起來。
“老爺可知是何人,能有如此能耐?”美婦人倒在蘇錦重懷中,柔聲問道,這可是一個大消息,若是能問出來是何人,二皇子一定會好好獎賞她!
“據說與蘇家頗爲親密之人,不然老太爺也不會如此信耐他,具體是何人,我倒是不知,也未曾見過,大約與老太爺有些書信往來。”蘇錦重說着,已是喘息連連,美婦人只好暫且作罷,任憑蘇錦重將她抱起,往內室而去。
“秦媽媽,夫人如何了?”少年看了一眼站着向他施禮的婆子,淡淡地問道。
“回稟少爺,自從搬回別院,那下作的女人不來招惹,夫人便好多了,只是仍有些氣虛,請大夫看了,說是舊疾復發,須以藥石養着,更需平心靜氣方可。”婆子低頭看着坐在竹椅上的少年,眼中滿是惋惜之色。
少年乃是蘇府老爺蘇錦重嫡子蘇慕白,出身高貴,相貌不凡。只可惜自幼殘疾,雙腿行動不便。加上生母餘氏體弱多病,無人庇佑,倍受父親冷落,性子愈發孤僻,整日坐在院落中,神情呆滯,唯一關心的便只有母親的身體。
許久,少年沉默着。正當婆子將要退下時,少年擡起頭,問道:“那法子,果真有效?”
秦媽媽一愣,突然醒悟過來,笑着說道:“有用有用,那道長說了,少爺年滿十五,便可娶親。自此便可吉星入庭,福星高照,想必夫人的身體也會立馬好起來。”
少年微微勾脣,那笑容彷彿一閃而逝,卻仍舊晃花了秦媽媽的眼。
沖喜麼?既然母親如此希望,自己如此便是。
“去安排吧!”少年說道。
秦媽媽高興地點頭,“好,奴婢這就稟告夫人,想必夫人定會歡喜!”
“等等!”少年喚住秦媽媽,“許家若是推辭,便不可勉強,若是答應,無論是誰嫁予我,皆可!”
“他們敢!”秦媽媽回過頭來,“能與少爺結親,是他們許家的福氣!”隨即又痛心不已,若是少爺身體健康,老爺不那麼糊塗荒唐,將會有多少女子渴望嫁給少爺,他許家又哪會不願?
福氣麼?少年低下頭,雖然他不出門,但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
許勵行雖然如今只是衛州知府,但是以聖上對他的青睞,以及與三皇子聯姻,回到朝中也是指日可待。如今朝中形勢不明,蘇家卻早已被劃分爲太子一黨。而許勵行此時離開朝堂,倒也是件好事,無論誰繼承大統也不會影響到他的地位。所以,許家此時必定不願與蘇家結親。
也罷也罷,只要能如了母親的願,他也就不去理會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