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宗山門內。
穿着一件順手從某個弟子院子裡偷來的長衫,腰間掛着一塊自己僞造的身份令牌,陰雪歌縮着脖子,不引人注意的行走在一片恢弘的宮殿羣中。
他來,只是爲了道衍天宮,只是爲了摘取百世牽魂引。
所以他不想大動干戈,不想和律宗的弟子門人起衝突。
低調和隱秘纔是他所求的,所以他儘可能的不讓人注意到自己。甚至他身上的長衫,都是高階雜役弟子的灰色長袍,這樣的小人物在律宗內何止車載斗量?
沿途都有無數的律宗弟子,好像炸窩的螞蟻一樣不知道目標的狂奔亂走。
陰雪歌路過一處隱隱散發出淡淡丹藥氣息的大殿時,數千名身穿緋紅和淡紫色長袍,周身氣息凌厲的律宗弟子突然狂奔了過來,宛如發狂的瘋狗一樣圍住了大殿,順勢也將陰雪歌一把卷入了人流中。
到處都是人擠人,人撞人,陰雪歌不敢出力反抗,他只能隨波逐流,被這些瘋魔的律宗弟子卷攜着,一傢伙涌入了大殿中。
數十名身穿白衣,身上帶着濃烈丹藥氣息的男女被這些律宗弟子從大殿中抓了出來。幾個身上繡了九頭孽龍和九頭魔鳳的真傳弟子強迫着這些年齡有老有少的男女跪在了地上,有人倔強不願意跪下,這些真傳弟子就飛起一腳,將他們的膝蓋踢得粉碎。
慘嗥聲中,這些身穿白衣,在律宗內地位尊崇的煉丹師屈辱的跪倒在地。
鏗鏘聲不絕於耳,律宗弟子們祭出了各自法器,架在了煉丹師的脖子上。
一個身穿紫色孽龍袍,滿臉猙獰之氣。雙眸都因爲殺人而變得赤紅一片的魁偉弟子大步闖到了一個白衣青年的面前,二話不說的一個窩心腳就踹了過去。
白衣青年慘嚎一聲,他的修爲明顯比這真傳弟子弱了一大截。這一腳踹在他身上,將他大半肋骨都踹得粉碎。鮮血大口大口的噴出。白衣青年倒在地上渾身抽搐,雙眸無神的翻白,已經陷入了瀕死狀態。
一個容貌嬌美,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少婦哭天喊地的掙扎着,連滾帶爬的想要衝到白衣青年身邊。但是另外幾個身穿緋紅長袍的內門弟子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牢牢地禁錮在原地。
“青哥,青哥……”
美豔少婦動彈不得,只能杜鵑啼血般嘶聲的叫喚。
下重手的魁偉青年獰笑一聲。他向美豔少婦望了一眼,走到掙命的白衣青年身邊,拔出了背後揹負着的,足足有一丈二尺長短,通體青光流溢的青銅長戈。
“袁青,你的後臺穆長老,因爲謀逆反叛,已經被蘭長老親手斬殺。穆長老一脈所有族人,就在半個時辰前,被我等斬殺殆盡。穆長老穆家太上的職司,已經被新任穆家家主親自下令廢除。”
“沒有了那老不死的撐腰,你還憑什麼和我鬥?”
“煉丹的天才。了不起麼?有一張小白臉,就能勾引女人麼?”
魁偉青年戟指怒視,手中長戈架在了袁青的脖子上,只要輕輕一拉,就能將他頭顱斬下。
美豔少婦嘶聲哀鳴,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魏無涯,你衝我來,不要傷青哥。”
魁偉青年魏無涯轉過頭,向着美豔少婦微微一笑。
“求我。你求我,我就放過他。”
“來。跪在我腳下,求我。當年我怎麼說的?你選了這個小白臉。我一定要讓你後悔。”
“現在,爬過來,跪下,舔我的靴子,求我。求我放過你的姦夫,放過你的姘頭,放過你們這一對狗男女。你如果能讓我開心,他就能活。”
長戈微微一用力,長戈上鋒利的凸起小枝切過袁青的脖子,將他的皮膚拉開了一條長長的傷口。
長戈青濛濛的刃口上一抹妖豔的血光閃過,大量鮮血就好像噴泉一樣從傷口內噴了出來。這條傷口也就是剛剛劃破了油皮的深度,但是流淌出來的鮮血,卻好像袁青的脖子整個被截斷了一般。
美豔少婦呆了呆,她的身體好似寒冬中的松鼠,哆哆嗦嗦的縮成了一團。
魏無涯‘桀桀’怪笑,笑聲中充滿了猙獰的煞氣以及滔天的妒火。
“賤人,來,給我爬過來。我說過,我遲早要把你擺佈成一百個小模樣,盡情的享受蹂躪你。”
“想要袁青活,你就給我爬過來,哄得我開心了,你們就能活。”
“不然的話,嘿嘿……”
陰雪歌站在人羣中,四周都是呼吸沉重,宛如野獸一樣‘咻咻’有聲的律宗弟子。
曾經律宗山門內的弟子,他們刻板、古板、僵硬,好似傀儡一樣一絲不苟。但是今天陰雪歌見到的律宗弟子,一個個目露兇光,雙眸通紅,就好像一羣春天裡,吃多了某些特殊藥品的公牛,他們的情緒沸騰到了極限,他們的理智徹底蕩然無存。
這是一羣瘋狂的野獸,一羣肆意破壞,肆意摧毀自己眼前一切的野獸。
短短時日,從蘭水心開始向三大至聖世家下手,也就一個月的功夫不到,陰雪歌也不理解,律宗的弟子們,怎麼變成了眼前的模樣。
原本的他們,根本就是廟裡面供奉的泥胎木雕,一個個端正古板,就和祭壇上的佛像一樣一板一眼。
但是今天,他們從莊嚴肅穆的佛陀,突然變成了瞠目猙獰的阿修羅。他們從皮毛到骨髓,都徹底變了一個模樣,他們徹底的轉變了,變成了一種——或許現在的他們,用妖孽來形容才更加的妥當。
美豔少婦悽婉的向袁青看了一眼,嘴角一撇,她很平淡、很清冷的笑了。
“殺了他吧,殺了他,我也不會求你。”
“一起死,不過如此。”
沉悶的爆炸聲不絕於耳,美豔少婦身上突然有數十處致命竅穴炸開,一道道拇指粗細的精純元力完全噴泉一樣從她體內噴射出來。這些元力沉重凝聚,噴出來的時候,將美豔少婦身上的血肉一塊一塊的撕扯了下來,眨眼間就將她變成了一具白慘慘的骷髏架子。
紅粉骷髏,瞬息芳華。
美豔少婦一時間還沒有即刻死亡,她人立而起,白慘慘的下頜骨張合,發出了猶如鬼魔的聲音。
“魏無涯,當年我看不上你,我現在依舊看不起你。你就是一個……”
魏無涯長戈一揮,將袁青的腦袋拖起來有十幾丈高。
長戈順勢一擊,一道半弧形青色寒光激射,將美豔少婦的骷髏架轟成了粉碎。
魏無涯戾氣十足的舉起了長戈,聲嘶力竭的吼叫起來。
“封天弟子,反本溯源,迴歸我魔宗本性!天地本無法,我心是爲法,我意是爲道。所謂天地法則,天地倫常,只在我一心之間,只在我一念之中。”
數千律弟子同時仰天歡嘯。數千件高中低檔的法器,十幾件法寶同時轟出,將大殿內拖出來的那些白衣男女同時轟成了粉碎。血霧四濺,這些近乎瘋魔的傢伙同時大聲歡笑。
“我心爲法,我意爲道。隨心所欲,慾念封天。”
這些猶如瘋魔的律宗弟子歡呼着,雀躍着,興奮的扭動着身體,‘嗷嗷’嚎叫着跟着魏無涯衝向了下一座宮殿。那座宮殿內響起了急促的警鐘聲,宮殿四周的十八座金屬鑄成的律獸雕像同時搖動,眨眼間就人立而起,變成了高有二十丈的龐然巨物向這些律宗弟子衝殺了過來。
一名鬚髮皆白,手持六尺青鋒的老人站在那座宮殿的門口,指着魏無涯等人嘶聲怒吼。
“爾等顛覆聖人之道,肆意胡爲,是要毀了我等萬世永恆的基業。”
“迷途知返,速速洗心革面,去聖廟認罪祭祀,千萬不要永墮沉淪。”
魏無涯獰笑了一聲,長戈揮動,絲毫不以爲然的帶着衆多門人弟子衝向了十八尊活動起來的金屬傀儡。隔着還有數百丈遠,數千件法器,十幾件法寶就帶着各色光芒,發出沉悶的破空聲,重重砸在了金屬傀儡上。一時間就見到火星四濺,嘹亮的撞擊聲震得人耳膜劇痛。
讓人驚恐的事情出現了,那些巨大的金屬傀儡居然沒有受到絲毫的傷損,他們依舊大步向這些律宗弟子衝殺過來,這麼多的法器和法寶轟在他們身上,只是濺起了大片的火星,然後所有的法器法寶同時炸碎開來。
這些巨大的金屬傀儡表面有一層看似極薄的光膜出現,光膜劇烈的震盪着,陰雪歌神識向這一層光膜掃了一記,他的神識一痛,一口血已經到了嗓子口。
這一層光膜堅韌異常,比起金剛石還要堅硬鋒利不知道多少倍,同時他還在劇烈的震盪着,每一彈指的功夫,這一層光膜起碼要震盪數十億次。
這就造成了一種極其可怕的切割力量,靠近這些傀儡的虛空,乃至他們身邊的空間和時間,都被這瘋狂震盪的光膜撕得稀爛,導致他們大步行走的時候,他們身體四周的虛空都變得渾濁一片。
這些律宗弟子不知道這些巨大傀儡的厲害,大家一起出手攻擊,後果就是所有的法器和法寶同時崩潰。()